四月二十一日上午9时许，湖南道县西北仙子脚圩丘陵间，薄薄的雾气还未完全消散。

山间公路上，一队队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军士兵正在沿公路南行，仓皇的脚步显示着此刻士兵们内心的不安。

这些是第四十师团的两个联队的部队。在他们前面，六十四师团的三个联队也在急匆匆的赶路。

凌晨出发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由于是提前准备，加上火炮等重武器全部都已经放弃，伤员也提前送走，所以日军赶路的速度很快，已经离开战场快五十公里了。

“吆西！很好！还是师团长阁下高明，按照这个速度，应该在中午时分我们就能到达道县县城！”

和富川清三中将一起骑马站在道路一侧小高地上，看着下面急匆匆行军的队伍，四十师团参谋长山本吉郎大佐对着前者就拍起了马屁。

一路行来，穿越九嶷山，日军的运输工具只能是骡马牲口，到现在还能有马匹让师团高层乘骑，也算不易了。

不过他的话刚说完，头顶就传来了一阵飞机的轰鸣声，小高地上顿时大乱，因为众人清楚此时在天空飞行的，已经没有自己的飞机了，只能是敌方飞机。

飞机的轰鸣不只让高地上四十师团师团部的人员惊慌，下面公路上行走的日军士兵，也在各军曹、小队长、中队长等军官一阵撕心裂肺“敌袭！隐蔽！”的喊叫声中开始胡乱躲藏。

不等日军队伍完全散开，四架缅空军的P-40"战斧"战斗机，就如黑色鹰隼从云层俯冲而下，领头的陈亮少校座机率先开动，左右机翼下，各一枚500磅（334千克）航空炸弹，对着下面的日军人群密集处就扔了下去。

后面三架P-40有样学样，同样将自己的炸弹分别投掷到下面的公路上，将日军炸的鬼哭狼嚎，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硝烟间，日军还算整齐的队形已经不见，公路及公路两侧出现了几个大坑。

投掷完炸弹，陈少校等并未离去，而是继续驾驶战斗机，利用机翼下6挺M2  勃朗宁12.7毫米重机枪，对着逃跑的日军扫去。只不过这一次四架飞机分散的更开，笼罩了方圆数公里范围。

陈少校这四架战斗机，是执行日常轰炸任务的缅军飞机，只不过今天飞临昔日战场上空空，发现很多日军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是四下寻找才发现日军后撤队伍的。

弹药消耗完毕，返航的时候，陈少校立即通过机载无线电，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芷江机场，并请求派出侦察机，对战场周边进行侦察，看看撤退日军的具体情况。

敌机飞走，躲避在小高地后面的富川师团长，才和自己的参谋长以及师团部一干人露出身影，而后者走路时已经是一瘸一拐，显然在刚才躲避空袭时扭伤了脚。

此时再看下面的公路，受伤日军士兵的哀嚎到处都是，而那些被直接炸死或者机枪打死的，只剩下还在流血的躯体，以及四散的残肢断臂。

“命令部队收拾伤兵，然后加快行军速度，并在高处放出对空警戒哨，一有情况，立即开枪示警。告诉前面的船引师团，加快速度，随时注意敌人的空袭。”

富川清三中将心里清楚，刚才的空袭，敌人只有四架飞机，说明这只是巧遇，并不是专门来对付逃跑日军的。若等这些飞机回去，将战场上己方部队撤退的消息报告上前，接下来飞来的可能就不是四架，而是四十架飞机，甚至更多，所以己方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富川对于给前面六十四师团的传讯，其实属于多余。

前面行走的船引正之中将，在敌机轰炸后方四十师团队伍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队伍走在前面，这要是听了富川的命令走在后面，此时遭受轰炸的，可能就是自己部下了。

庆幸之余，他也给自己的参谋长齐藤敏雄大佐下达了和富川清三中将差不多的命令，那就是让手下部队在高处布置对空警戒哨，以应对敌人飞机的空袭。

空袭发生时，走在最前面的日军独立混成第八十二旅团，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因为他们已经出了丘陵地带，即将抵达道县县城。

道县县城是日军去年发动“一号作战”行动的时候占领的。在年初的湘西会战中日军大败，五个师团被消灭，害怕之下将驻守道县的部队撤到东面距离郴州更近一点的宁远，道县县城交给了伪军看管。

为了接应撤退的北路日军，二十军司令官坂西一良在冈村宁次的命令下，向西派出了两个旅团的接应部队，独立混成第八十七旅团所属独立步兵第516大队一个中队的日军，已经在昨天晚上抵达道县，接手了道县的城防。

其实日军只要从都庞山和仓禾山里面离开，就已经算是进入安全地带了，国军的追击其实就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那样的话就不是追击，而是进入日军腹地。

在山西的孙义成，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就已经明白国民政府这次的所谓“零陵作战”计划已经落空，所有部队的调动已经失去了意义，完完全全一个虎头蛇尾的安排。

比较起来，在战术方面中日两国军队这次在桂林和零陵之间的战斗，算是打了个平手，双方在早期的布置和交手，都是半斤八两，各自走了一步好棋，也走了一步臭棋。

日军失误出在前面的战斗，而国军的不足，则反应在对日军撤退时间的预估不足，错失大好歼敌机会。

但在战略方面，日军却是失败的，因为他们没有达成偷袭桂林，从桂东北方向协同南路日军行动的目的。同时，日军在这次的会战中，伤亡也是很大的。

根据战后双方战报的统计，日军在这次会战中的总体伤亡是超过中国军队，而其中最大的伤亡不是来自地面战斗，而是盟国飞机的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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