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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矛盾激化


王老栓把那个磨得发白的帆布大包往肩上提了提,

吸溜了一口清鼻涕,

缩着脖子钻进了商都城凌晨刺骨的寒风里。

他本不是这商都城的人。

听口音,是豫西那边的调门。

人如其名,王老栓就像根老旧的门栓,

木讷、死板,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但也正因为这副老实巴交的性子,

当年城里安置流民时,他捡了个贴标语的活计。

那时候,这算是难民堆里的“金饭碗”。

可如今,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家里五张嘴,老娘、媳妇、还有两个瘦得像干猴似的孩子,

全指望着他这点微薄工钱。

今早出门前,媳妇把锅底刮得滋啦响,

才凑出几碗清得照见人影的野菜粥。

一家人半饥半饱地对望着,眼神里全是愁。

虽然苦,但路过城门洞看到那些蜷缩在避风角、眼神呆滞的新难民时,

王老栓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标语,

心里竟生出一丝庆幸,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窝,好歹还没饿死。

日头偏西,王老栓特意拍了拍破棉袄上的灰,

佝偻着腰走进了城东的“德轩商社”。

他是来领粮票的。

商社里很暖,夹杂着好闻的煤炭味。

柜台后,办事员小吴正翘着二郎腿剥花生。

“吴先生。”

王老栓搓着冻裂的大手,脸上堆起卑微的褶子,

“俺来领这个月哩粮票。

屋里断顿两天咧,全家老小都等着米下锅呐。”

小吴眼皮都没抬,

直到王老栓又喊了一声,才不耐烦地把花生壳一扔,

“哟,老栓啊。

今儿不凑巧,粮票没批下来,回去等着吧。”

王老栓心里“咯噔”一下,急了,

“不中啊!

夜个俺看老李他们都领走啦,咋就俺哩没批?

这一家子指望这口吃食救命呢……”

“老李是本地坐地户,那是知根知底的。”

小吴斜了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

“你是哪儿的?

外地逃荒来的。现在上面配额本来就少,

这点粮食是给咱商都父老救命用的,哪有多余的填你们的坑?”

“可……可当初招工说好了有粮票啊……”

王老栓急得眼眶发红,“俺若是没这粮票,一家子非饿死不可啊!”

“饿死?城外头饿死的人多了去了。”

小吴也不装了,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

“行了别哭穷了,告诉你,不仅粮票没有,

明天起那标语你也不用送了。

商社精简人手,这活儿我们找了本地人干。”

这话把王老栓劈得魂飞魄散。

没了粮票是断顿,没了活计那是断命。

“吴先生使不得啊!”王老栓噗通一声就要跪下,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找能做主的人。

他红着眼想往柜台后闯:“俺要见掌柜的!俺干了一年多没缺过勤,凭啥辞退俺!”

“哎?还要硬闯?”

小吴脸色一沉,冲里面喊了一声,

“来人!这老信球撒泼嘞!”

话音未落,从内堂里冲出来两个穿着黑棉袄的壮汉,

二话不说,像抓小鸡仔一样架起瘦得像把干柴的王老栓就往外拖。

“让俺见经理!求求恁了,给条活路吧!

哪怕给一半粮票也中啊!”

王老栓死死扒着门框,凄厉地哀嚎着,

枯瘦的指甲在厚实的门板上抠出几道惨白的印子。

“去恁娘哩!”

其中一个壮汉骂了一句,直接将他扔出门外,

王老栓闷哼一声,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

了出去,

骨碌碌滚下台阶,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冷的雪地上。

那扇红漆大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无情地合上,

震落了门框上的几缕积灰。

寒风呼啸着卷过,王老栓捂着肚子蜷缩在雪窝里,

张大嘴干呕了几声,却因为肚里没食,只吐出几口酸水。

风雪正紧,王老栓像只受了伤的老狗,

蜷缩在德轩商社高大的红漆门外,浑身止不住地打摆子。

肚子里的绞痛和心里的绝望交织在一起,

让他觉得这漫天的大雪似乎都在嘲笑他的无能。

就在这时,一只宽大的手伸了过来,

有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老乡,没事吧?”

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低沉。

王老栓哆嗦着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色棉袍的年轻人正皱眉看着他。

这后生眉眼冷峻。

“没……没啥……”

王老栓抹了把泪,满腹委屈化作断断续续的哭诉,

“就是……粮票没给俺……家里没吃的了……”

年轻人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

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并没有破口大骂,

只是眼神冷得吓人。

他很快收回目光,伸手探进怀里,

摸出几张粮票,不由分说塞进王老栓手里。

“拿着。”

年轻人语气简短,“快去买点吃的,别饿着孩子。”

王老栓愣住了,看着手里这笔“巨款”,手足无措。

反应过来后,他膝盖一软就要下跪:“恩公!您是活菩萨啊……”

膝盖还没落地,就被年轻人死死托住了。

年轻人看着那张饱经风霜、写满卑微的脸,

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但最终只是替老栓拍了拍肩上的雪。

“别跪。好好活着。”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年轻人压低帽檐,

转身钻进了风雪中,脚步匆匆。

王老栓捧着粮票,站在雪地里发了半天呆,

最后朝着年轻人消失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那年轻人离开德轩商社门口后,脚步并未放慢。

他在商都错综复杂的巷弄里七拐八绕,

专门挑那些背阴的窄巷走,还不时警惕地回头观察,

确信身后没有“尾巴”后,才身形一闪,从后门溜进了商务书店。

书店后院的茶室内,宁海正对着大别山西北地区的地图紧皱眉头。

门帘一挑,带着一身寒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正是新加入晋冀鲁豫四省边区的刘鑫。

此时的刘鑫,脸色比外面的风雪还要阴沉。

他摘下帽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那股子愤懑之气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晃。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宁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顺手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

刘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火。

“老宁,情况不对。”

刘鑫拉开椅子坐下,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的忧虑,

声音低沉而急促,

“我在城内走访调查了好几天,

走了十几个难民窝棚区,也看了几个施粥点。”

刘鑫把茶杯在手里转得咯吱作响,眼神阴郁,

“最让我心惊的不是粮价,而是失业。

很多人,像刚才那个老汉一样的底层劳力,

都在这两天莫名其妙地丢了饭碗。

商社、工厂,都在大规模裁员。”

宁海闻言,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意外神色。

他放下手中的铅笔,眉头紧锁,

“不应该啊。眼下正是隆冬,又是灾年,

这时候大规模裁员,等于断了百姓最后的生路。

这不就是在往火药桶里扔火把,

人为地加深阶级矛盾吗?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干。”

作为在隐蔽战线多年的老党员,

宁海对社会矛盾的敏感度极高。

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虽说咱们和同盟党是两个阵营,

但有一说一,主政豫东绥靖公署的那帮人,

我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跟其他地方只顾刮地皮的军阀不一样。

哪怕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统治稳固,

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干出这种蠢事。”

“不一定。”

刘鑫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充满讽刺的弧度,

眼中的寒意更甚,“老宁,你还是太把他们当好人了。

本质上,他们就是这帮地主资本家的看门狗。

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巴不得死的人越多越好。

人死了,地就腾出来了,

人饿疯了,卖儿卖女的价格就更贱了。

他们的收益,往往就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

宁海听得直皱眉,脸色变得十分严肃,语气也重了几分,

“刘鑫同志,看问题不要太绝对。

这几年豫东的基建和民生改革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把他们和旧军阀混为一谈,会影响我们对局势的判断。

绥靖公署内部,是有明白人的。”

见宁海如此维护本地的执政当局,刘鑫眼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屋内的空气沉寂了片刻,

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单调的“哒哒”声。

刘鑫眯着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脑海中迅速盘算着目前的局势,

民怨沸腾、失业潮、饥饿、加上政府缓慢的举措……

突然,他身子猛地前倾,压低声音,

眼中闪烁着一种危险而狂热的光芒:

“老宁,换个角度想。

这既是危机,也是机会。”

“什么意思?”宁海警惕地看着他。

“如果这时候,我们能够抓住这股积攒到极限的民众愤怒……”

刘鑫的语速加快,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利用我们在地下的组织网络,

去引导、去组织这些绝望的群众。

说实在的,我有八成把握能够就在这几天,

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武装暴动,直接拿下郑城!”

“刘鑫!!”

宁海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脸上的刀疤因为愤怒而充血,显得格外狰狞,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一声怒喝把屋外的风雪声都盖了过去。

宁海死死盯着刘鑫,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左倾盲动主义!

这是在拿成千上万条性命开玩笑!

更何况现在是抗战时期,破坏统一战线这个罪名,

你担得起吗?”

看到宁海真的动了真火,那股子要把人吞了的气势扑面而来,

刘鑫眼中的狂热瞬间消退。

他连忙举起双手,身子往后一缩,脸上堆起一丝尴尬的赔笑:

“哎哎,老宁,消消气,消消气。”

刘鑫连忙摆手,

刚才那种激进的锋芒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讪笑道,

“我这就是职业病犯了,做个推演,说着玩儿的。

毕竟目前同盟协约两党合作抗日是大局,

我怎么可能真去干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放心,放心,我有分寸。”

刘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领,

顺手拿起桌上的狗皮帽子扣在头上。

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顿了顿,

手扶着厚重的棉门帘,回头看似无意地补了一句:

“不过老宁啊,作为咱们这方面的情报人员,有这个推演其实很正常。

毕竟局势摆在这儿,干柴烈火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刘鑫的眼神在阴影中闪烁了一下,

意味深长地说道,

“万一其他人也有这个想法呢?

这商都城的防线,可是只防着外面的鬼子,未必防得住里面的鬼啊。”

说完,他没再等宁海回应,

掀开帘子,一头扎进了漫天的风雪中。

厚重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却没能隔绝刘鑫最后那句话带来的森然寒意。

宁海坐在原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茶杯,

眉头渐渐锁死。

“其他人?”

这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宁海的心里。

是了,刘鑫能看出这民怨是炸药桶,

能想到利用暴动夺权。

那一直对豫东虎视眈眈的日本人呢?

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旦商都城内爆发大规模难民暴乱,

全城的防御体系顷刻间就会瘫痪,乃至于影响到整个豫东的情况。

到时候,驻扎在几百里外的日军机械化部队,

甚至潜伏在周边的伪军,就可以借此机会长驱直入!

宁海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若真到了那一步,这就是第二个花园口,甚至比那更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书架后的暗格前,

伸手就要去取那本在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密码本。

这事太大,必须立刻向徐铁柱书记汇报,请求指示。

然而,当他的手触碰到密码本冰冷的封皮时,动作却僵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那张摊开的军事地图上。

大别山东北地区,那片代表根据地的区域,

此刻正被密密麻麻代表日军进攻路线的红色箭头死死包围。

“第三次冬季大扫荡……”

宁海喃喃自语。

徐书记此刻正身处风暴中心,

指挥着部队在深山老林里与日寇周旋,

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这时候发去一份关于可能发生的暴乱的情报,

除了让徐书记分心,根本无济于事。

远水解不了近渴。

“啪!”

宁海重重地合上了暗格,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这火已经烧到眉毛了,只能就在这商都城内灭!

他迅速抓起衣架上的长衫和围巾,

一边利落地穿戴,

一边看向窗外那座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灰色大楼——

那是豫东权力的中心,第三绥靖公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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