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错了没？！”

在场众人：……

这场景，怎么有点熟悉，上一次看到小主子打人，还是在刚上山时，那时遭受掌击的似乎是……

与此同时，一根已经秃了的鸡毛掸子凭空出现，戳着老伍的脑门，迫使他不得不微扬脑袋。

这画面，看着着实有些违和，被五花大绑的壮汉竟是让一名孩童硬生生戳得抬起了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孩童天生神力。

当然，在场众人皆知，以老伍的实力，若是他不愿，小家伙即便是用上吃奶的劲儿也无法让他动弹。

如此受摆布，显然，在老伍心中，穆子修依然是他主子。

而这一幕，也成功让穆浅染确认了自己原本的猜测，老伍背后之人，并非眼下任何一方势力，相反，他们两方的目的一致，拥护皇室血脉顺利登基。

甚至于，这一手也是太上皇留的后手，只是她不确定，这般布局，究竟是为何。

当然，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先前那些人杀错了，只要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是日后的一大祸患。

至于老伍为何要留……

“说话！”

小家伙气鼓鼓的，那生动的眉眼和与往日吩咐他时理所当然的语气，确实让原本如哑巴一样的男人，下意识地张嘴，声音嘶哑：“属下……”

这两个字一出来，他便又闭了嘴，如今的自己，又有何脸面以此自称？

“大声点！没吃饭啊！”穆子修一个鸡毛掸子便打在绑着老伍的审讯桩。

打完又后知后觉想起，眼前的大块头好像确实没吃饭……算了不重要，爹爹说过，做错事就该受惩罚。

“你说，咱和爹爹哪里对你不好了？你居然还做这种坏事？！”

小家伙的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子修那么穷，还每天让你们吃肉喝汤，你吃咱的喝咱的，居然还想拐带咱？好生没良心！”

“亏咱还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简直太坏了！”

……

小家伙越说越生气，站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叽里咕噜就开始翻旧账。

从他都愿意将自己不小心掉地上的点心分给他，到只让他给自己做许许多多的玩具，再到有好玩的第一时间让他先玩试试安全与否等，一连串下来，念得穆浅染脑仁都有点疼。

在饮茶的间隙甚至在想，这样的行为真能勾起暗卫的愧疚？

“属下愧对小主子的信任。”老伍艰难认错。

穆浅染：……还真能。

“那你说，谁派你来的？你们还准备怎么拐骗小孩儿？”小家伙背着小手，老神在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坦白，崽崽就给你从宽。”

“……”老伍看着眼前眉眼生动的小主子，眼底满是复杂，却还是坚定道，“属下并未背叛主子，只是谨遵遵循圣谕，护送小主子返京。”

“返京？”小家伙大大的眼里满是疑惑，眨巴了下眼睛，便“噔噔噔”跑到老父亲身边，“爹爹，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要把崽崽带去很远很远，坐马车都要好几个月的地方去。”穆浅染光明正大地上起了眼药。

瞬间睁大了眼睛的修修崽：！！

下一秒，院中成功响起小奶娃的震天怒斥：

“呔！你个坏东西！”

“我再也不玩你给做的玩具了！”

“爹爹！我要把玩具都丢了！”

“坏人！你这个坏人！”

“吃崽崽的东西还要拐卖崽崽！你吃里扒外！”

说完，小家伙还十分不解气，拿起一旁架子上的礼物，朝老伍丢去。

不甚精致的拨浪鼓、活灵活现的小木鸟、严丝合缝的拼图木块……

每一件都是老伍精心制作，他甚至能想起自己做每件木具时小主子频繁路过时的神情以及拿到手后的欣喜。

可现在，每一个物件都被无情地砸到自己身上。

也直到此时，老伍才发现，先前被拖拽过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刑具，而是一排排自己亲手做的玩物。

“好了，不气。”见小家伙丢东西的动作都有些缓慢，穆浅染这才出声打断。

嗯，不出意外的话，已经不是那么喜欢的玩具应是扔得差不多了，再扔，怕是奶团子都要肉痛。

倒不是老伍的手工活有多精致，而是这些物件都是根据穆浅染绘制的模样打造，小家伙平日的课业颇多，老伍又是专职给做玩具，有许多物件做出来后，他还没玩过呢。

“子修先去吃点糕点，爹爹继续审，待会儿再让我们崽崽来接手。”

“好叭。”小家伙想了想，便答应了，走之前还扭头恶狠狠地放狠话，“你要是再不听我爹爹的话，我还来打你屁屁！”

老伍：……

很快，奶团子便离开了，院中再次恢复平静，唯有一地的狼藉和站着的三人，其中一人还是被迫站立。

“先生于诛心一道上，造诣非凡。”

半晌，老伍方才感慨道。

语气中并无嘲讽，只有慢慢的喟叹和无奈。

“谬赞谬赞。”穆浅染从善如流地收下这份夸奖，继而道，“先挑你愿意说的、能说的，说一下吧。”

老伍再次沉默，片刻后方才道问道：“先生为何断定我会交代。”

特别还是在所有如此光明正大的地方，就不怕暗处还有他们的人么？或者说，如何能断定他在知道暗处还有己方人存在的情况下会交代？

“因为……”穆浅染缓缓勾起了一抹笑，“你们家小主子说，他还是很喜欢老伍叔叔，他说，如果老伍叔叔知道错了，就狠狠罚，罚完……还跟老伍叔叔……当、朋、友。”

身着长衫的先生，吐字清晰，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并不刺耳，相反，缓慢言语时，还让人耳边酥痒。

可此刻，听着这清晰的话语，看着对方那无害的面容，老伍只觉遍体身寒。

也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一张名为“攻心”的网，已不知何时将他牢牢捆紧。

“你……”老伍艰难张嘴，“何时……”

“嗯？何时什么？”穆浅染缓缓起身，“何时知晓你的身份？还是何时开始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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