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葛烈的决断

    之后，苏冥指挥末骨狂械的成员，开始清理昨晚的战场。虽然地精作为亡灵素材的质量普遍偏低，但本著物尽其用的原则，他还是下令将尽可能多的地精尸体，转化为低阶亡灵生物。

    地精在逃跑过程中，遗弃了大量的军用武器和器械，未骨狂械的成员们也对其进行了收集。此役俘虏了大量地精，其中不乏操控各类武器的技术兵种，以及相当数量的中层军官。

    通过对这些俘虏的审讯，苏冥终于彻底弄清了「破龙锥」这种武器的核心特性。

    「单发造价高达五百金币，能做成这副模样，已经很值得称赞」了。」苏冥拿起一支单兵破龙锥。这沉重的武器，需要他借助法术才勉强将其举起，略显吃力地扛在肩膀上。

    不过现在已经清楚，这东西并不能以这种方式发射。它依赖于铺设在地面的辅助法阵，让射手得以进行实时的操控和引导。

    以及，就算是地精自己，真的有敢把地精武器扛在肩膀上发射的吗？

    苏冥原本非常困惑，这些看起来由一堆破烂零件胡乱拼凑起来的玩意儿，是如何实现自动追踪和复杂飞控的。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简单一完全依赖「人肉」！

    「地面法阵可以重复使用，大部分材料也能够回收。」一位蹲在地上，仔细研究破龙锥发射法阵的末骨狂械炼金术士，给出了判断，「但基础成本很高昂，一套法阵造价就接近两千金币！」

    「发射法阵比武器本身还贵啊。」苏冥感慨道。

    「这套系统，最昂贵的其实是射手。」凯莎琳在一旁补充道，「要训练出一名合格的射手，投入至少两万金币起步。」

    确实，想要操纵那些边飞行边疯狂掉零件的「地精火箭」，对射手的反应速度和微操技巧的要求，必然很高。不光适格者甄选困难，训练过程中，对练习武器的耗费自然不会低！

    果然人（地精），才始终是战争机器中最核心的要素。

    苏冥将手中沉重的破龙锥放回地面，只听「唯当」一声响，它表面的几根金属管全都脱落了下来。

    「粘上去，还能凑合用的。」那名炼金术士见怪不怪地说道，「这就是地精军工的哲学：当你在战场闻到焦臭味、听见零件崩落声、发现武器莫名生锈—

    恭喜，你拿到了正品！」

    ****

    指挥中心的成员，突然紧急联络苏冥和凯莎琳：雷达侦测显示，一支进入地精境内的巨龙编队，已经超出了五十公里的追击红线。

    「怎么回事？」苏冥立刻接通了随队行动的观察员通讯。

    「前方五公里发现一个大型物资仓库！」呼啸的风声几乎淹没了观察员焦急的声音，「是红耀和青风两位巨龙长老的主意，我根本阻止不了他们！」

    「那个仓库周边有未被清除的破龙锥阵地！」苏冥的声音间拔高，「而且有成建制的地精部队驻守！」

    这支地精部队虽然规模不大，但他们并未参与昨晚的行动。他们士气和状态，是正常的！

    「会长，这些情况我都说过了，也反复警告过他们了！」观察员的回答充满著无奈，「但两位龙长老认为，昨晚仅凭几百条巨龙，就能零损失重创地精主力。面前的这几千敌人，凭借己方数量是能轻易战胜的。」

    这帮活该蠢死的家伙！苏冥咬牙道，愤怒地一拳砸在桌面上。

    他没有再浪费时间，立刻怒气冲冲地去找葛烈，「麻烦把这两位冒进的长老，召回来！」

    葛烈迅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沉默良久，最终摇摆了下巨大的头颅，拒绝了苏冥的要求。

    「苏冥，后果由我来承担。」这位龙王沉重地叹息道。

    「就这样放任他们，去送？」苏冥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是的，让他们去。」葛烈语气坚决，确认道。

    「可——」苏冥还想说什么，却被葛烈阻止。

    「我在过往近千年，已经见证过无数次类似的事情。」他长长叹息一口气，「很多时候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必然发生，但同样的错误一定会有龙们去犯。

    改变这种情况，最有效的方法只有一种。」他抬头看向苏冥，「那就是让现实，再重新演示给他们一遍！」

    苏冥深深地看了葛烈一眼，最终，他转身离去。

    ****

    接下来的场面完全在预料之中，冒进的巨龙队伍一头撞进严密的守卫阵地，遭到上百枚破龙锥的猛烈迎击。

    在缺乏体系协同的情况下，这支巨龙编队损失惨重！

    幸而凯莎琳及时调度了最近的一支「龙鳞团」正式小队，赶来支援。凭借绝对的数量优势，强行击溃了这支地精部队，才遏制了伤亡进一步扩大。

    但最终，巨龙阵亡四条，重伤十二条。随行的一名末骨狂械观察员也不幸殉职。

    边境营地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原本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硬生生被泼上了一层浓墨。

    一个多小时后，阵亡巨龙和观察员的遗体，被带回了营地，停放在中央的空地上。

    葛烈将附近所有巨龙全部集合了过来，召开了一场大规模的龙族会议。

    带队冒进的长老，一位是红耀。此前他在地精策划的伏击中，被打断了龙爪。尽管接上的断爪并未完全恢复，但红耀这次依旧带伤出击，发泄心中复仇的怒火。  

    另一位，则是青龙族的长老。

    「红龙长老红耀，青龙长老青风，公然违抗军令与战场纪律，为我族招致巨大损失！」葛烈的声音如雷滚过天际，传入每一头巨龙的耳中，「现剥夺其长老职位，押赴祖灵之地，受族刑严惩！」

    在场的巨龙群中泛起一阵压抑的哗然，但最终无人出声质疑。

    龙族与地精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地精十几岁即可繁育后代，对他们而言，哪怕是百万人口的损失，三四年就能在新出生人口上弥补回来，不出十年一切便恢复如常。

    而整个龙族，每年的新生龙数量仅仅只有四十到六十之间。他们通常要到三百岁，才开始繁育。再加上巨龙自身极其漫长的成长周期，对族群而言，每一个体成员的重要性，与地精完全不在一个可比较层面上。

    「所有参与此次违令攻击的巨龙！」葛烈的声音更加肃杀，「编入苦役营，服刑一个月！」

    这个处罚，令在场的其他巨龙长老纷纷色变。

    按常理，巨龙听从长老的命令并无问题。但葛烈依然施以惩罚，这无异于宣告：他们在战场上选择听从长老，而非军令调度的行为，是一种「错误」！

    这背后的深意令人细思一葛烈显然是铁了心，要借这次血的教训，彻底整顿龙族在战场上的纪律与指挥认知！

    「葛烈是故意为之的。」凯莎琳道。

    她和苏冥并肩站在更远处一处树顶，静静注视著会场中心沉重的场面。

    「他是在用最残酷的方式，警告巨龙战场上任性的代价，也是在为我们这些指挥官树立不容置疑的威信。」

    「我知道。」苏冥脸色有些沉，「当他拒绝我的请求时，我就懂了他的意图。」

    「我们毕竟是人类。」凯莎琳轻声道，语气中带著一丝理解，「要让天生骄傲、力量强横的巨龙，认真服从异族指挥官的号令，绝非易事。」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庞然巨物的身影，「只有付出血的代价，才能将沉痛的教训刻入骨髓，让其余巨龙明白违令的后果。」

    「所以我才感到愧疚。」苏冥的声音有些压抑，「这本该是我需要去完善的职责，却让龙王葛烈动用这种方式弥补。」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想。」凯莎琳微微摇头，「这些事情，也是一族之王无可推卸的责任。」

    「问题在于，我当时就认同葛烈的做法是正确的。」苏冥叹息道，「我盘算的是，今日牺牲这些，后续就能减少十倍以上的伤亡。」他嘴角扯出一丝自嘲，「这简直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恭喜你。」凯莎琳却忽然展颜一笑，「在掌兵这块，你已经开始入门了！

    」

    ****

    巨龙会场中，葛烈的声音仍在继续。

    「而我葛烈，亦有管理失察之责！」他突然厉喝一声，锋锐的龙爪猛地刺入自己庞大的身躯，伴随著撕裂声和鳞片崩落的脆响，一口气硬生生从身上撕扯下十几片硕大而坚韧的龙鳞！

    鲜血瞬间从撕裂的伤口中泪汩涌出，在葛烈身上留下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鲜血淋漓的创口。

    四周的巨龙，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

    葛烈松开染血的爪子，任由那些还带著体温和血丝的龙鳞，「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尘土里，「自今日起，但凡再有龙族胆敢违抗军令。」他威严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全场每一头巨龙，「我葛烈便甘受此罚！」他的声音如同滚雷，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倒要看看，我这一身鳞甲，够不够抵偿尔等犯下的过错！」

    此情此景，巨龙纷纷低下了它们的头颅，会场陷入一片肃穆的死寂。

    「吾等，必当严守军令！绝不再犯！」一位长老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洪亮而坚定。

    旋即，更多巨龙齐声应和，震耳欲聋的誓言如同海啸般在营地中回荡：「严守军令！绝不再犯！」

    「不愧是葛烈！」凯莎琳在远处低声赞叹，「有如此一位王者全力支持，我们定能带领龙族，以尽可能小的代价，赢下这场战争！」

    「赢一直不是问题。」苏冥道，「我一直在思考的是，如何去最大化这场战争的收益。」

    ****

    之后，葛烈宣布，后天将举行庄严的仪式，将今日牺牲的巨龙遗体，归葬于祖灵之地的龙墓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巨龙部队在统一的调度下，继续执行任务，反复扫荡著边境线外的残余据点。绝大多数的地精物资都被彻底毁，只有极少数被判定为高价值的物品，才被运送回后方。

    尤妮尔也抵达了前线营地，立刻著手统筹后勤物资准备情况。

    异界有限的生产力水平，严重制约了战争的烈度与规模。无论是巨龙军团所需的庞大消耗，还是末骨狂械对武器的依赖，一旦战争机器全速开动，都将如同无底洞般疯狂吞噬著各类物资。

    不仅仅是红宝石基地的产出，各类魔法材料、粮食补给等战略物资，也正从龙族各处领地，源源不断地向此汇聚。

    「根据目前的统计和运输进度计算。」尤妮尔向苏冥汇报导，「七日后我们的物资储备，能支撑大约十天的高强度、高烈度作战。」

    异界落后的运输能力一样是瓶颈，即便是在投入了电动车队的情况下，依然显得不足。

    「差不多足够了。」苏冥点点头，「一周后，龙爪」团抵达这里，那时就是我们发起总攻的时机。」

    「明白了。」凯莎琳应道，「这段时间，我也会抓紧对龙鳞」团进行一些强化训练。」  

    ****

    下午时分，苏冥午睡醒来。他本打算去找凯莎琳，复盘一下昨晚的细节，却发现紫董已经抵达了营地。

    「昨晚西沃爷爷突然跑到中庭，一把抱住我大声喊宝宝」！」紫堇双手抱胸，语气不善，带著明显的兴师问罪意味，「我怀疑，是不是有某个家伙，在背后搞了什么名堂？」

    「怎么可能！」苏冥立刻信誓旦旦地否认，表情无比「真诚」，「我这段时间可是一心扑在备战工作上，哪有闲心做别的！」

    「哼！」紫堇轻哼一声，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你特意把西沃爷爷召唤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想跟他聊聊娜迦族呗。」苏冥正色回答道，「那位娜迦女王一心一意要找我们复仇，我们自然也得好好招待」一番的。」他望了望紫堇身后，并未发现那位老精灵的身影，「他人呢？」

    西沃，著名海域冒险家，常年与风浪为伍，进行著沉船打捞或海底遗迹探险，有著「海棍」的绰号。关于海族娜迦的事情，找他了解下是肯定没错的。

    「西沃爷爷当然过来了。」紫堇解释道，「他和鲍尔斯是多年的老相识，刚才碰巧遇到了，这会儿正聊得火热呢。」

    「那我去找他。」苏冥立刻起身。

    紫堇摊摊手，「行呗，我正好也要去找凯莎琳聊聊。」

    两人相互击掌，随即各自去找自己的谈话对象了。

    ****

    苏冥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西沃。他一眼就瞧见，老精灵将他赠送的那副崭新老花镜，擦拭得一尘不染，镜片在阳光下反射著明晃晃的光泽，像枚勋章般别在胸前最显眼的位置上。

    「这个啊，苏冥那小子送的呗。」他正对著鲍尔斯说著，一手慢条斯理地抽出眼镜把玩，「用的还是那种蔷薇色的精致礼盒包装。捎信人递过来的时候，可把我这老头子吓了一跳（—

    」

    苏冥大步走到了西沃面前。

    「西沃先生。」他没好气地打断道，「您老人家不会忘了，是谁把这件事坑成这样的吗？」

    「哦，是苏小友啊。」西沃转过头，脸上堆起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段时间耳朵里可没少灌满你们轰轰烈烈的事迹啊。」他突然又板起脸，佯装严肃，「好小子！竟敢拐带著我家小堇，去砸神威狱！」

    「哪有的事。」苏冥立刻否认，「栗鸮她说想看看神威狱的雪景，我不过是带她去参观了一趟罢了。」

    他边说，边取出一支造型精美、杖身缠绕著细密电弧的法杖。这是圣山一役中，从学园长哈维尔手中缴获的霄罚法杖。

    星沙高层战力中，并无擅长雷系的施法者，苏冥便将此法杖讨要了过来。

    苏冥双手将法杖递向西沃，「一点小小的伴手礼，您老掌掌眼，看看可还满意？」

    西沃将手中的老花镜戴上，将法杖接了过去，仔细端详摩挲。

    「是哈维尔的宝贝。」他立刻辨认出法杖的来源，布满皱纹的手指抚过杖身上繁复的雷纹，「嗯————风格是有些偏华丽了，不过嘛。」他掂量了一下，感受著其中蕴含的力量，「确实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家伙。」

    随后，苏冥向西沃说明了这次请他出山的主要意图—一应对娜迦族的寻仇之战。

    「当然，我们主动出击也行的！」苏冥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若能将他们彻底剿灭，那便是再好不过！」

    「娜迦族啊————」西沃若有所思地捻著胡须，「对付他们最大的障碍，始终是那无边无际的海水。」

    「我准备了一些水下的武器。」苏冥接口道，「需要您一起参详，看看这些东西在深水环境下，是否真能有效杀伤那些家伙。」

    西沃点了点头，「我这边也有些经营多年的海上消息渠道。容我花点时间，先摸清她们最近的动向，然后再来仔细研究你那些新奇玩意儿。

    L

    「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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