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最好是风声

    林泽离开后，进到了学校里才想起来上次看见别人撞到西宫神姬的时候，她丢下的那个笔记本。

    上面写著的字样是四个字：遗愿清单。

    这让他思索了一番，不由得联想到今天西宫神姬突然找过来。

    其实林泽是非常顾虑自己跟北川绫音治疗的事情被别人所发现了，被西宫神姬所捕获到，继而她才故意搞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跟林泽进行接触。

    治疗的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直到现在，除了北川绫音和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林泽做事谨慎，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暴露出去会产生的影响。

    说小了他是违法，没有相应的医师执照却治疗患者，说大了他是在治疗大教授都无法奈何的精神性疾病。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恐怕被医学界的某些人知道了一定会要求霓虹官方将他囚禁起来，为了获取治疗精神疾病的秘密一在这方面，人类目前的探索还是浅薄了许多，因此其中的秘密会引来狂热的科研疯子。

    在走向教室的时候，林泽不断的回想著西宫神姬在车里跟他说话时的神情，以及她的状态。

    看起来，倒是不可能是在伪装。

    也就是说，西宫神姬可能真的只是想找个男朋友，结果巧合的找到了他这个唯一对应的医生身上。

    这个说法虽有些荒诞，但林泽倒不觉得完全没办法接受，毕竟在东京大学里同时有两个精神异化的患者本来就很匪夷所思。

    因此，他跟神姬本就同处在一个空间里，那产生交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可能西宫神姬不止对一个人说了类似的话，对方挑选了一批目标，然后面试一样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流程。

    他觉得西宫神姬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都已经病入膏育的人了，在学校里闹跳楼都干过，那再奇葩的事情也都可以理解。

    林泽想起刚认识北川绫音的时候，那会儿学姐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好，连交流起来都费劲，现在是健康多了。

    总而言之。

    这病症会对一个人的行为逻辑认识造成影响，使得患病者完全异于常人。

    已经到准备遗书的程度了，可见对方的病症严重。

    林泽内心并没有过多的怜悯，或者说他对陌生人没有太多同情之心，受影响也好，本就乖戾也罢。

    只要不绑定她这个患者，麻烦就不会上身。

    这么一路思考，林泽走到了教室门口的位置。

    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扭过身，一身棕色风衣配碎边内衬的宫城铃绪，映入了他的眼帘。

    「林泽君，你从我身边路过，却没有注意到我，在想什么呢？」

    宫城铃绪在教室外等待许久，看见林泽走过来低头凝神想著什么，于是就想伸脚绊他一下，看是在想谁才那么认真。

    到跟前了却发现他脸色很不好看，就犹豫了一下。

    林泽都走过了，她赶紧小碎步跟了上来。

    「遇到了个精神病，在校门口给我拦住了。」

    「精神病？」

    林泽接过宫城铃绪递来的水，看著她疑惑的眼神。

    「对啊，就我们上次讨论的那个叫西宫神姬的大一新生，你也认识她。」

    「她怎么了？」

    宫城铃绪跟著他一起走进教室，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脑子里就出现了危机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她是很了解西宫神姬这个「臭妹妹」的，知道对方跟林泽接触，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警铃顷刻大作。

    林泽放下了书包，从其中把下午要用的东西拿了出来。

    两人一齐走出教室。

    自从分到一个小组内，不得不说宫城铃绪跟林泽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因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哪怕是养一只犬都会养出感情，更何况朝夕相处的组员。

    林泽即便已经失忆过，忘掉了和宫城铃绪的曾经，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逐渐发现了宫城铃绪其实挺合他的胃口。

    因为不蠢，不笨。

    同时很细心。

    当然，林泽不知道这份细心只是对他而言如此独特，对别的男同学来说，铃绪连姓甚名谁都记不太住。

    「我准备来了学校赶紧收拾收拾去病院，被她给拦住了，让我上了车说要找我做男朋友。」

    「男朋友！？」

    宫城铃绪的声音瞬间就走调了。

    「是的，我拒绝了。」

    「你可千万别答应，那个女人是疯的，西宫家几乎没人管的住她。」

    「看出来了。」林泽淡淡道。

    时间被耽搁，他心情不太好，要不然也不会称呼西宫神姬为精神病。

    「对了，」林泽想起来病人的事情，询问道：「下午是不是病人大浦悠要来做胃镜了？约定好的时间。」

    「嗯嗯，我们到了医院，他也该来了。」宫城铃绪忧心忡忡，在听到林泽询问后抬起脸颊答道。

    「好，咱们尽快过去。」

    说罢，林泽就加快了脚步。

    在附属病院里繁忙的下午才刚要开始。  

    他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宫城铃绪的神情也变复杂了起来。

    突兀得知西宫神姬的接触，铃绪的心里暗道这下坏了，比起来北川绫音，神姬要麻烦太多了，因为这样的女人做事不顾后果，简直像没有大脑的那种生物。

    怎么就偏偏找上林泽了————

    宫城铃绪心情一下子阴霾了下来，正像此时此刻东京的天气一样，冷风吹拂且乌云层层叠叠。

    两家是认识且有些利益上的往来的，只是远没有多年前那么密切了，宫城铃绪和西宫神姬的接触也越来越少。

    在小时候，西宫神姬还会喊宫城铃绪姐姐，因为她大上两岁。

    这样的敌人，无法收买且做事不按常理。

    毫无疑问，宫城铃绪感知到了这是一场很棘手的战斗。

    「下一站，东京大学附属病院，乘客请带好个人物品准备下车。」

    「下一站，东京大学附属病院————」

    浅绿色的公交车，在街道上行驶，逐渐减缓了速度开始向等候的站牌处滑行。

    车头车尾流动的萤光字幕，显示出即将到达的目标地点。

    依然是那身旧旧的工装服，大浦悠的心情低落，拽著公交上的扶手望著车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依稀能看到外面出现了东京附属病院的白色大楼，他想著到了医院后即将要开始的治疗，目光始终垂著。

    他兜里攥著一张银行卡，手汗黏在了上面。

    今天有可能会下雨，天气预报向来不准，他做好了饭来的，放在了冰箱里，希望晚上的时候电饭煲不要再出毛病，不然又要导致楼内短路停电。

    他女几一个人在家，如果被邻居找上门来，免不了又是一阵数落。

    楼内应该是有哪个地方的线路老化了，才一直导致插上电饭煲就短路，他去二手市场淘的这个，结果跟原来那个犯同样的毛病。

    大浦悠默默祈祷著晚上也别下雨，因为拜托了隔壁的单亲妈妈秋子一起把女儿接回来，她有两个小孩，加上一个就是三个。

    如果下雨了，一柄伞撑不及，怕是要被淋到。

    他来之前嘱咐了女儿要记得包里的伞，可她粗心贪玩，到放学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淋感冒了可不太好。

    不知道他几点能离开医院，晚上的时候还有货要去送，一熬就要熬到明天，希望在明早的时候能回来东京。

    这手里攥著的银行卡，是大浦悠积攒的全部积蓄了。

    这几年来，能省则省，好不容易有了些底子，结果却要全砸进医院里，哪怕有报销这些钱都不一定够。

    大浦悠忽然感觉很迷茫，他在公交车到站的时候，跟著其他的乘客一起下车时，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

    如果他病的太严重，大浦悠觉得还是不治了，趁生命最后这段时间好好办一下后事，再拼命干几个月给女儿留些上学的钱。

    毕竟她才七岁，以后的路长著呢。

    半个小时后。

    嗡嗡嗡—

    「放轻松，头再倾一些，用鼻子深呼吸，嘴巴慢慢呼，很快就过去了。」

    消化科室里。

    林泽的声音平静，时不时嘱咐大浦悠一声。

    大浦悠躺在诊疗床上，紧闭眼睛，神情颇有些痛苦，嗡嗡嗡的声音是医学仪器运作时的响动，他咬著带孔咬口，感受著胃镜管从喉咙处探入的异物感。

    ——

    有想呕吐的冲动，只能竭力忍著。

    户村医生在旁边仪器处，跟掘江一起看著上面食管黏膜的画面，胃镜管已经通过贲门看得到瓣膜开合，画面中有清晰的黏膜纹路。

    片刻后，黏膜上那糜烂的部位显现出来，让户村忍不住皱住眉头。

    「马上就好了，稍微憋口气，待会拔管时可能有点痒，忍住别咳嗽。」

    面对林泽的提醒，大浦悠没法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想问些什么，因为依稀听见外面的雨声了。

    难道东京下雨了吗？

    大浦悠衔著胃镜咬口的时候，抬起头来去看窗外，天气阴阴郁郁，他的视线被呕吐导致的淌出的眼泪给模糊了。

    因此什么都看不见。

    最好是风声。

    他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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