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读小说网 > 重生了谁还当舔狗啊 > 第989章 张杭手中最锋利的刀!

第989章 张杭手中最锋利的刀!


开心世界乐园的喧嚣与华彩,随着夜幕的彻底降临,渐渐沉淀为檀宫别墅区内的一片静谧。

张杭的应酬从午宴持续到晚宴,如同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嫡系手下如张大福、沈浩等人的忠诚与热切,马托尼等商业伙伴言语间的机锋与试探,以及林威、韩俊、白展成这些身份特殊的岳父岳母们或欣赏、或感慨、或隐含托付的复杂情谊,都汇聚成一杯杯不得不饮下的酒。

纵使张杭海量,到晚上八点聚会散去时,他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酒意,眼神比平时略显深沉,步伐却依旧稳健。

回到檀宫,属于最核心圈子的夜谈才刚刚开始。

书房里,三兄弟齐聚。

雪茄的醇厚香气氤氲缭绕。

沈斌肥胖的身躯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啤酒肚随着他豪爽的笑声微微颤动,说着当年和张杭、林青海一起打江山的趣事糗事,语气中充满了对过往岁月的怀念。

林青海则相对沉静,他粗犷的络腮胡脸上,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偶尔闪过精光,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插言几句,声音依旧是与外貌反差极大的轻柔,却总能点出关键。

张杭靠在椅背上,放松着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与两位亦兄亦友的伙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从商业格局、国际形势,最终不可避免地又绕回到今天出嫁的女儿张文欢身上,语气中带着感慨与释然。

到了深夜十一点,林青海看了看腕表,放下雪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断:

“行了,就到这儿吧,我得去赶飞机了,那边还有点急事儿等着处理。”

沈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困意盎然地说:

“不行了,顶不住了,岁数大了,熬不了夜,大哥,一路顺风,小杭,我先回去睡了。”

说着,他费力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书房。

张杭也随之起身:

“海哥,我送你。”

夜色深重,通往机场的高速路上车辆稀疏。

轿车内异常安静,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细微噪音。

曹文专注地开着车,副驾驶坐着另一位贴身保镖。

后座,林青海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忽然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悠远:

“杭弟,认识你,真幸运。”

张杭闻言,转过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驱散了眼底因酒意和疲惫带来的些许朦胧:

“海哥,这话该我说,认识你,才是我张杭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之一,没有你,很多坎儿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林青海轻轻摇头,目光依旧看着窗外,仿佛在穿透眼前的夜色,看向某个未知的远方:

“杭弟,将来,我会给你一个很大的惊喜。”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我很期望,那天能早点到来。”

张杭哈哈一笑,只当是林青海又物色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项目或发现了某种颠覆性的技术,爽快地说:

“能让海哥你都称为大惊喜的,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了!我也盼着那天呢!”

林青海这才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张杭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欣慰,有期待,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仰?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的重量:

“我老了啊,杭弟,但你不一样,你的人生巅峰......还没到呢。”

这话语意有所指,仿佛蕴含着某种深意,但张杭此刻酒意未完全消退,加上白天嫁女的心绪起伏,并未能完全领会其中三昧,只是笑着拍了拍林青海的手臂:

“海哥你正当壮年,说什么老不老的,咱们兄弟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车子抵达机场专用通道,林青海的私人飞机早已准备就绪。

两人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林青海转身,在那群沉默而精干的手下簇拥下,通过安检,走向登机口,背影雄健却透着一丝孤寂。

张杭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消失在通道尽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唏嘘。

海哥总是这样来去匆匆,肩上似乎扛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担。

车子回程,驶向檀宫。

当路过那片熟悉的江岸时,望着窗外在昏黄路灯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江水,张杭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闷与空虚,白日里强压下去的、因女儿出嫁而带来的那种怅然若失感,似乎在此刻静谧的夜色里被放大。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吩咐开车的曹文:

“停车。”

曹文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平稳地将车停在路边:

“老板?”

“我一个人走走。”

张杭说着,推开了车门。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寒意,吹在脸上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好。”

曹文应道,随即通过对讲机迅速而低声地安排。

几乎是瞬间,前后车辆下来的十几名精锐保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以张杭为中心,呈扇形无声地扩散开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确保绝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经历了多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曹武和整个安保团队对张杭的安全问题,已做到了极致。

张杭沿着江岸,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步步缓慢地走着。

别墅区的江边格外清静,只有江水流动的哗哗声和偶尔远处传来的车鸣。

他的大脑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脚步微微一滞。

几个模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一个是女儿张文欢穿着圣洁婚纱,站在鲜花拱门下,回眸对他嫣然一笑的场景,幸福而耀眼。

另一个画面却诡异莫名,仿佛来自某个被遗忘的梦境,一块巨大无比、散发着柔和却令人心悸光芒的、结构奇特的石头,矗立在无尽的虚无之中,而他站在石头面前,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这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只留下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心悸。

张杭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其妙的幻觉。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黑暗的江面。

“2034年了啊......”

他心中默念。

是啊,自己已经是快要奔五十的人了,父母张承文和王彩霞都已古稀,身体虽还硬朗,但白发和皱纹已无可避免。

连海哥和斌哥他们,也踏入了七十的门槛。

许多岳父,如李盈、苏强、白展成他们,也都显了老态。

自己的那些红颜知己们,乔雨琪、沈清柔、凌妃......她们保养得宜,依旧风姿绰约,但岁月并非没有留下痕迹。

尤其是李钰,那个向来高贵端庄的小贵妇,最近一两年,去高端护肤中心、尝试各种医美项目的次数明显多了些,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对青春流逝的焦虑......时光匆匆,如这江水,奔流不复回。

就在他心绪万千,感叹时光无情之时,前方不远处横跨江面的高架桥上,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现在栏杆外。

那身影没有任何犹豫,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决绝和干脆利落,纵身一跃,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直直坠入下方冰冷而湍急的江水中。

噗通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张杭的眼神,因此泛起了些许微澜。

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既然不想活了,觉得人间已是无间地狱,又何必强求?

每个人都有选择结束的权利。

他淡然收回目光,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继续沿着江岸向前踱步,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这次交汇。

湍急的江水裹挟着那个身影,起起伏伏,随波逐流,竟朝着张杭所在的这个方向漂了过来。

借着岸边路灯微弱的光,能看到那人在水中无力地挣扎着,时沉时浮,眼看就要被冲向下游更黑暗的河湾。

张杭停下了脚步,凝视着江中那个渺小而绝望的身影,沉吟了大约三秒。

他内心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或许是商海中杀伐决断后仅存的一丝对生命的怜悯,或许是冥冥中某种指引,让他做出了决定。

他微微抬起手,向后招了招。

曹文如同影子般立刻悄无声息地靠近:

“老板。”

张杭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江面,指了指那个随波逐流的人影,语气平静无波:

“救他上来。”

曹文没有丝毫废话,立即转头,对隐藏在暗处的保镖队伍打了两个特定的手势。

立刻,两名身形矫健、动作迅捷的保镖越众而出,他们曾是海军陆战队的精英,精通水性。

两人迅速脱掉外套和鞋子,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两条猎豹般冲入冰冷的江水之中,奋力向那个身影游去。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试图从侧面接近,另一人准备绕后拦截。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落水者时,那人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或者根本就是一心求死,身体猛地一沉,瞬间没入浑浊的江水中,没有再冒头。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江面上只剩下两名保镖在奋力潜泳搜寻的身影,水花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张杭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心中第一次升起一丝不确定和......好奇。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能被救上来,也不知道这两个忠诚的保镖,为了一个陌生人的生死,在这冰冷的江水中承担的风险是否值得。

如果他们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将是自己的过错,是为了一个陌生人付出的不必要的代价。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的最终选择,是救人。

为什么?

张杭自己也不知道确切的答案。他只是清晰地知道,在那一瞬间,他内心深处涌起的强烈念头,不仅仅是救人,更是想要见一见,这个选择在如此夜晚投身江水的、如此决绝的人,究竟长什么样,有着怎样的故事。

时间仿佛被拉长。

三十秒,四十秒......就在张杭几乎要以为希望渺茫时,一处水面下突然一阵搅动,紧接着,两个保镖合力,艰难地将那个已经失去意识、软绵绵的身影托出了水面!

其中一人立即用标准的急救姿势,拖着落水者,与同伴配合,奋力向岸边游回。

曹文和另外两名保镖早已在岸边接应,七手八脚地将人抬上了岸。

落水者头发很长,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遮住了大半面容,身上还背着一个早已被江水浸透、显得沉重无比的旧书包。

一名精通急救的保镖立刻跪在一旁,熟练地开始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张杭走上前几步,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默默地看着。

当那名进行急救的保镖拨开覆盖在落水者脸上的、湿透的乱发,露出其完整的脸庞时,张杭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仔细一看......

瞬间,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如同针尖!

一股强烈的电流仿佛从脊椎直冲头顶,让他浑身一震,酒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因为这张脸,这张虽然苍白憔悴、胡子拉碴,但眉眼轮廓依旧清晰可辨的脸。

就是叶哲!

绝世天才叶哲!

他的救命恩人叶哲!

什么?

竟然是他!

张杭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不管用什么方法!多大的代价!必须救活他!”

他猛地转向曹文,眼神锐利如刀:

“阿文!立刻联系最好的医院,启用最高级别的医疗通道!所有专家全部到场!立刻!马上!”

曹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加密通讯器,开始一连串急促而清晰的指令下达。

在保镖专业而持续的急救下,落水的叶哲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了好几口浑浊的江水,胸膛开始剧烈起伏,恢复了微弱的自主呼吸。

但他眼神涣散,精神显然处于极度混乱和麻木的状态,对周围的一切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接到曹文通知的、江州最顶尖私立医院的救护车队风驰电掣般赶到现场。

专业的医护人员迅速接手,将叶哲固定在担架上,吸氧、建立静脉通道。

一系列操作快速而有序。

张杭毫不犹豫,亲自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护送前往医院。

在医院,动用了最先进的设备和最资深的专家团队,为叶哲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查。

结果很快出来,除了体温过低、体力透支以及一些轻微的擦伤和肺部少许积水外,并无生命危险,主要还是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和刺激。

顶级VIP病房内,灯火通明,环境静谧。

叶哲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躺在柔软的病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张杭挥退了所有医护人员和保镖,只留下曹文在门外守候。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默默地看了叶哲许久。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张杭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放缓,带着难得的温和:

“恩人,你这是何苦?为什么要想不开?”

叶哲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或者听到了也不想理会。

他显然也认出了张杭,但这份认知并未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任何涟漪。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杭继续耐心地问道,如同一个引导着迷途朋友的老友:

“有什么难处,天大的难处,都可以随时和我说,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我或许都能帮你解决。”

叶哲依旧一言不发,紧闭着干裂的嘴唇。

张杭试探着问:

“是家里有变故吗?”

还是一样,石沉大海。

张杭并不气馁,他了解叶哲,知道这个天才的思维与常人不同,有时执拗得可怕。

他换了个方式,带着一丝回忆的口吻说:

“你是个天才,我不懂你们天才的想法。”

“但我知道,人总有在乎的东西。”

“我记得,当年,我带你去放松,那个大洋马,嗯,好像叫伊莎贝拉?她让你很舒服,很快乐,不是吗?如果你现在不想开口,没关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半认真半玩笑:

“待会儿,我安排十个八个不同类型的洋妞过来,让她们陪你聊聊天,劝劝你,怎么样?或许心情能好点。”

见叶哲还是毫无动静,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张杭挑了挑眉,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提高声音,对着门口方向说:

“阿文,去,安排一下,找十个,不,十二个吧,要最漂亮、最会活跃气氛的洋妞过来,现在就要。”

门外的曹文虽然心中诧异万分,但对张杭的命令向来是无条件执行,立刻应声去办。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病房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高跟鞋声和低语声。

曹文推开门,十二位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穿着性感时尚的外国美女鱼贯而入,她们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甜美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她们按照吩咐,围拢到病床边,你一言我一语,用带着各种口音的中文或英文,说着安慰、鼓励甚至是略带挑逗的话语,试图调节这凝重的气氛。

“哎呀,帅哥,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看看你,多帅啊!生活多美好,为什么要放弃?”

“哇塞,这油头,感觉能炒一盘菜了呀,是我的最爱。”

“你的双眼没有精神,要不要姐姐给你亲几口,让你缓缓呀?”

“哥哥,摸摸你的腹肌好结实哦,死了多可惜~”

“亲爱的,让我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你会感觉好点的。”

“有什么烦恼跟姐姐说呀,姐姐最会安慰人了~”

“来吧,甜心,对我笑一个!我们可以一起玩得很开心!”

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有人试图握住他冰冷的手,还有人拿着热毛巾要给他擦身子,香气和柔软的身体不断凑近。

起初,叶哲如同顽石,毫无反应。

但随着骚扰升级,那些轻佻的话语、不经意的触碰,仿佛是对他悲痛灵魂的亵渎和嘲弄。

终于,在那位金发女郎再次试图将手探进他病号服领口时,叶哲积压的绝望、愤怒和屈辱如同火山般爆发!

“出去!”

叶哲猛地挥动手臂,甩开了触碰他的手,声音嘶哑而愤怒,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咆哮:

“你们都出去!”

“啊啊啊!为什么要来烦我啊?”

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面目扭曲:

“我不想活了!你们听不懂吗?”

“滚!都给我滚出去!”

他终于爆发了,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苍白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不远处的张杭,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暗暗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

肯发泄出来就好,就怕他什么都憋在心里,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只要情绪有了宣泄口,肯开口说话,哪怕是坏的、愤怒的情绪,也是好转的迹象。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张杭对那群有些受惊的美女挥了挥手。

她们如蒙大赦,连忙低着头,快速离开了病房,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叶哲粗重的喘息声。

“叶哲。”

张杭走到床边,声音平静:

“你终于肯说话了?还要继续装作不认识我,或者不想理我吗?”

叶哲颓然地放下手,瘫坐在床上,眼神中的疯狂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空洞,他喃喃道:

“我没装,张杭,我只是......只是不想说话,觉得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唉......”

张杭长长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自己点燃一支,又递了一支给叶哲,并帮他点上: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人默默地吸着烟,尼古丁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黎明前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在烟草的镇静作用下,叶哲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他深吸一口烟,烟雾从鼻孔缓缓喷出,仿佛也带出了一部分痛苦的回忆。

他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而悲惨的故事:

“当年......离开你之后,我确实加入了一个号称拥有顶级实验室的公司。”

“但去了才知道,那只是个幌子,一个空壳。”

“我被他们掳走了,去了非洲或者中东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密基地。”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穿越回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那里的待遇,一开始,确实不算差,他们给我提供了最好的设备和资源,让我安心搞研究,我开发出了很多项目,后来我才知道,全球范围内一些突然崛起的新兴科技公司,其背后都有我的研发成果,有我的影子。”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在那个地方,除了没有自由,其他的,物质上,倒还好,后来甚至在那里,也有了一个女朋友,她也是被掳去的研究员,我们还有了一个女儿......”

提到妻子和女儿,他死寂的眼神中才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人性的温暖光芒,但旋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公司的高层,为了安抚我,或者说,为了让我能更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工作,他们告诉我,已经把我的女朋友和女儿,都安全地送回了国内,和我年迈的母亲安置在一起,生活得很好......我信了,我继续在那里,像头被蒙住眼睛的驴,拼命地拉着磨,想着是为了家人的安稳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过了三年,我偶然一次,在核心数据库的底层日志里,发现了一些被刻意删除的通讯记录片段,我拼凑起来,才知道他们根本从来没想过要放过我!他们怕我脱离控制,怕我的知识被其他势力得到!”

叶哲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刻骨的恨意:

“但我当时,太想念母亲,想念妻子和女儿了,我必须要确认她们是否真的安全。”

“于是......我策划了一场意外,我装作在一次高风险的化学实验中出现重大失误,误食了某种能损伤神经的化学品,我‘疯’了。”

他的语气变得诡异,带着一种自残般的快意:

“我装得惟妙惟肖,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大小便失禁,我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在那里,我被当做一条真正的、毫无价值的疯狗一样对待,被抽打,被辱骂,忍受着非人的饥饿和痛苦,我忍了,忍了整整三年!每一天都像是地狱!”

“终于,他们相信了,相信我是真的彻底疯了,废了,当时基地的一个二把手,我曾经在一次关键项目上帮过他大忙,他或许是还存有一丝良心,或者只是觉得留着我这个废物浪费粮食,便动了恻隐之心,安排他的心腹,将我偷偷运送出境,扔回了国内,让我自生自灭......”

叶哲的声音到这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与悲凉:

“我!我满怀希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家乡!可是!可是我发现......我妈妈,我妻子,我那女儿......她们......她们早就死了!死于农药中毒!官方记录是误食,哈哈哈,误食?可笑!太可笑了!他们根本就是......根本就是那个势力出手灭的口!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的家人活着!他们骗了我!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他双手掩面,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在病房里回荡,那哭声里充满了绝望、悔恨和滔天的愤怒。

张杭默默地听着,手中的香烟燃尽,烫到了手指都浑然未觉。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深处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他完全能理解叶哲的痛苦,那种被欺骗、被利用、失去一切挚爱的锥心之痛,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坚强的人。

等到叶哲的哭声渐渐变为低泣,张杭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灵魂的力量,直击要害:

“那你......不想报仇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叶哲耳边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张杭,那眼神中原本的死寂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的火焰所取代,他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

“报仇?我当然想!我无时无刻不想!我做梦都想把他们碎尸万段!”

“可是,可是我拿什么报仇?我一个人,一个一无所有的疯子,我怎么可能对抗得了那种庞然大物?我可以报仇雪恨吗?”

他像是在问张杭,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质问这无情的老天。

“为什么不呢?”

张杭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蕴含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和力量,他向前倾身,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叶哲疯狂而绝望的双眼:

“告诉我,为什么不能?”

叶哲看着张杭那深不见底、却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眼神,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濒死之人看到了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抓住张杭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嘶力竭地喊道:

“如果!如果你能帮我报仇!我叶哲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为你当牛做马,肝脑涂地!我要亲眼看到!亲眼看到他们的覆灭!亲眼看着他们下地狱!”

“好!”

张杭反手用力握住叶哲颤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

“我要你的命没用,我要的是你的才华,你的脑子!这个仇,我帮你报!你一定会亲眼看到!”

他立刻拿出手机,找到了林青海那个极少人知道的加密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

“海哥。”

张杭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找到我的恩人了,叶哲,他被一个叫安盛科技的势力坑得太惨,家破人亡,如果,我想为他报仇雪恨,把那个安盛科技连根拔起,从地球上彻底抹掉,这件事,你有几成把握?”

电话那头,林青海沉默了三秒钟,似乎在快速评估。

随即,一个冰冷、带着金属般质感、充满了铁血杀伐气息的声音传来,简单,直接,霸道:

“十成!”

甚至不需要张杭多问一句,林青海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狠厉:

“告诉叶哲,十成把握,我会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摧毁他们,会让那个基地里所有的渣滓,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今天晚上,不,就是现在,我会亲自定制作战计划,明天天亮之前,我的刀,就会落在他们的脖子上!”

叶哲在一旁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是复仇的火焰在疯狂燃烧!

他对着电话,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我要亲眼看看!亲眼看着他们死!”

“可以。”

林青海的回答依旧简洁有力。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通讯结束。

张杭收起手机,看向叶哲:

“听到了?”

叶哲重重地点头,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阿文!”

张杭对着门口喊道。曹文应声而入:

“立刻安排,启用我的那架湾流G900,做好一切飞行准备,航线申请直飞海哥的北疆基地,让人亲自护送叶先生过去,确保万无一失!”

“是!老板!”

曹文肃然领命。

几个小时之后,叶哲在曹文和一小队精锐保镖的护送下,登上了张杭的私人飞机,朝着林青海位于中东某混乱区域的北疆武装基地飞去。

当飞机降落在一个机场,又很快转机直升飞机,最后降落在戒备森严的基地停机坪上,叶哲走下舷梯,看到眼前那一片肃杀景象。

远处停放的狰狞的武装直升机、涂着迷彩的装甲车、以及远处机库里若隐若现的、线条冷峻的轰炸机机翼时,他被深深震撼了。

但这份震撼,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即将大仇得报的激动与期待所覆盖。

林青海亲自在指挥部门口迎接。

他看到叶哲,那粗犷的脸上眼神复杂了一瞬,有审视,有认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看到同类般的感慨。

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用力拍了拍叶哲的肩膀:

“来了就好,跟我来,让你亲眼看着。”

叶哲深深吸了口气,跟着林青海走进了灯火通明、布满各种先进屏幕和通讯设备的作战指挥中心。

他看到了,林青海制定的作战计划,看到了对手的许多信息。

如果说,只是信息站,那这会是一场,降维打击。

天蒙蒙亮。

林青海,拿起对讲机,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行动!”

刹那间,肃杀之气,遍布开来!在扎格罗斯国。

这片被上帝遗忘的荒漠与山峦交界处,安盛科技园区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疮疤,镶嵌在黄褐色的土地上。

高耸的围墙、密布的高压电网、来回巡逻的武装皮卡,以及隐藏在暗处的狙击哨位,无不彰显着这里的封闭与危险。

然而,在夕阳的余晖下,园区内几栋现代化的玻璃幕墙大楼却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带着一种畸形的、虚伪的繁荣。

此时,正是园区工作日的下午,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远处靶场传来的零星枪声,宿舍区隐约的哭喊和呵斥,以及核心办公区内空调系统的低沉嗡鸣。

但最为响亮的,是从那栋标志性的主楼里传出的、一种建立在无数人痛苦之上的忙碌气息。

顶层会议室,厚重的防弹玻璃窗隔绝了外部的部分噪音,却隔绝不了内部弥漫的铜臭与罪恶。

长条形的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却照不出半分人性。

雪茄的蓝色烟雾如同怨灵般在空气中缠绕。

大老板巴塞尔阿卜杜勒坐在主位,他年约五十,身材粗壮,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残忍与多疑。

昂贵的定制西装包裹着他如同公牛般的身躯,左手小指上一枚巨大的鹰头戒指,是他早年军火生涯的印记。

他此刻正用那根戴着戒指的手指,有节奏地、沉重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与会者的心尖上。

“说来说去,还是这些令人作呕的数字游戏!”

巴塞尔猛地停下敲击,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他抓起面前厚厚的财报,狠狠摔在桌上:

“生物制药,新材料,这两个号称我们未来基石的部门,利润率连续三个季度下滑!告诉我,阿米尔,我们每年投入几个亿的美金,养着几百号博士、专家,就是为了看这条该死的下行曲线吗?”

生物制药部门主管阿米尔,一个头发稀疏、戴着厚眼镜的中年男人,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激光笔差点掉在地上。

他慌忙站起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

“老板,请息怒,主要是......是我们之前依赖的几个王牌项目,比如基于叶哲博士理论的神经再生因子注射液和靶向癌细胞精准限制平台,其核心技术红利已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后续的深度开发和优化,我们的团队确实遇到了难以突破的瓶颈。”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地继续说道:

“叶哲博士的研发方式非常独特,很多关键的核心算法和实验路径,并没有完全记录在标准的实验笔记里,更像是存在于他的大脑中,是一种直觉和超越性的思维,自从他精神出现问题后,这部分最精华的知识就就断层了,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逆向工程,但效果甚微。”

“断层?逆向工程失败?”

巴塞尔阴冷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如同毒蛇般盯住阿米尔: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安盛科技的核心竞争力,竟然系于一个疯子的脑子里?而现在这个疯子没了,我们就只能坐吃山空?”

这时,二老板贾迈勒法鲁克轻轻咳嗽了一声,适时地开口了。

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显得精明而谨慎。

他习惯性地用指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试图调和矛盾的圆滑:

“大哥,阿米尔说的,虽然不中听,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

贾迈勒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学者般的腔调,与他实际负责的肮脏勾当形成诡异反差:

“我们必须要客观地承认,叶哲,他是一个真正的,不世出的天才,我当年亲自考察他,招募他,就是看中了他那种颠覆性的思维方式,不客气地说,安盛科技能在短短几年内,从一家地方性的武装科技作坊,发展到如今在生物科技和特种材料领域都让国际巨头不敢小觑的地位,叶哲和他主导的项目,至少为我们创造了超过一千五百亿的潜在价值,并且打开了通往更高层次的大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巴塞尔,补充道:

“他的意外......失常,对我们核心研发能力的打击,确实是......伤筋动骨的,当然,我们也一直在全球范围内不遗余力地物色替代者,只是,大哥,您也知道,像叶哲这种级别的天才,就像是沙漠中的钻石,可遇而不可求啊,我们目前接触到的,最多只能算是比较优秀的工程师。”

“哼!天才?钻石?”

一个充满不屑和嘲弄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贾迈勒营造的凝重气氛。

三老板哈希姆卡迪尔肆无忌惮地把穿着昂贵鳄鱼皮皮鞋的脚架在会议桌的边缘,身体慵懒地陷在真皮座椅里。

他比巴塞尔和贾迈勒都年轻,不到四十,一身骚包的亮紫色丝绸衬衫,解开了上面三颗扣子,露出浓密的胸毛和粗大的金链子。

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混合着暴戾和玩世不恭的神情。

“要我说,大哥,二哥,你们就是被那些书呆子把脑子给糊住了!”

哈希姆用力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朝着天花板吐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烟圈:

“看看我手下的创收部!那才叫真金白银!”

他朝着坐在末尾的一个精瘦、眼神如同老鼠般机敏的年轻人扬了扬下巴:

“卡姆兰,来,告诉大老板和二老板,咱们这个月赚了多少糖果钱!”

那个叫卡姆兰的年轻人立刻像弹簧一样站起来,语速极快,带着一种谄媚的兴奋:

“报告大老板,二老板!我们创收部本季度业绩指数级增长!通过自主研发的AI深度学习和情感分析系统,我们对目标进行精准画像,通过实时语音模拟和变声技术,我们可以完美复制任何人的声音,再加上我们精心设计的、针对不同人群的杀猪盘脚本,目前成功率已经稳定在68%以上,比传统模式提升了500%不止!本月净收益初步核算为3.92亿美金!预计本季度末能稳稳突破13亿!而且我们的成本极其低廉,主要就是电费、服务器租赁费和,嗯......那些话务员的基本生活保障费。”

他说到最后,小心地看了一眼哈希姆。

哈希姆得意地哈哈大笑,用力一拍桌子,震得咖啡杯乱跳:

“听见没?十三亿!美金!这才是一个季度!什么狗屁生物科技,研究来研究去,耗费那么多钱和时间,还不如我手下这群小崽子们在电脑前敲敲键盘、对着麦克风撒撒娇来钱快!要我说,早就该把资源都倾斜到我的部门来!咱们在多哥、在埔寨、在巴尔干再多搞几个这样的园区,规模还能再翻几番!到时候,什么叶哲李哲的,都是狗屁!”

巴塞尔阴沉的目光在哈希姆得意的脸上和阿米尔惶恐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

哈希姆的业务来钱确实快,是他维持庞大武装和奢侈生活的重要现金牛,但他内心深处,依然渴望那份由顶尖科技带来的、真正的权势和地位。

“哈希姆,你的新业务确实贡献巨大。”

巴塞尔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缓和了一些:

“但是,你要清醒一点!诈,来钱再快,也是无根之萍,风险极高!现在国际刑警、各国的网警都盯得越来越紧!而且,这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生物科技和高端材料,才是我们能真正洗白上岸,和那些罗斯柴尔德、洛克菲勒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根本!叶哲那样的天才,可遇不可求,但他的价值,你们现在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的目光再次如同刀子般刮过阿米尔和贾迈勒:

“人才!我要的是能替代叶哲,甚至超越他的人才!贾迈勒,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挖,去绑,去骗!去国际上那些顶级的实验室、大学里找!开出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如果拒绝......”

巴塞尔眼中凶光一闪:

“你知道该怎么做!不惜一切代价!”

“是,大哥,我明白。”

贾迈勒连忙点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已经加派了人手,重点关注北美和欧洲的几个顶级生物实验室和量子计算中心,一有合适的目标,立刻行动。”

“行了。”

巴塞尔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吧,都给我记住,安盛科技的未来,不能只靠一条腿走路!哈希姆,你的业务也给我收敛点,最近风声紧,别太张扬。”

“放心吧大哥,我心里有数!”

哈希姆满不在乎地放下脚,站起身,用力舒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噼啪的响声:

“我先下去了,今天还没给我的‘家人们’直播呢,得去维持一下我‘温馨大哥’的人设,顺便......”

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显得异常狰狞:

“再骗点不懂事的傻羊羔过来,给我们补充点新鲜血液,哈哈!”

他晃着手中的手机,吹着轻浮的口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会议室,那刺耳的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久久不散。

离开顶楼的压抑,哈希姆乘坐专属电梯,直接来到了位于主楼侧翼的直播及诈中心。

这里的氛围与顶层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香水味、汗味以及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

巨大的开放式空间里,密密麻麻排列着数百个简易隔间,每个隔间里都坐着一个面色憔悴、眼神麻木的年轻男女,他们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或手机,用各种语言,按照固定的脚本,进行着虚伪的表演和诈。

呵斥声、偶尔响起的鞭打声、以及业绩优秀者获得一点可怜奖励时发出的短暂笑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地狱的合唱。

看到哈希姆下来,几个负责管理的小头目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满脸堆笑地围了上来:

“三老板!您下来了!”

“三老板,今天气色真好,一看就有大喜事!”

“三老板,今天的剧本都准备好了,演员也挑好了,就等您亲自执导了!”

哈希姆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满意地从一个小头目手里接过几张A4纸,上面打印着今天要拍的正能量段子剧本。

他随意地翻看着。

“嗯,路见不平,哈希姆大哥怒惩当地恶霸,拯救被欺负的东亚实习生?”

“深夜救援,无私帮助与家人失联的西欧背包客女郎,老套路,没什么新意。”

哈希姆摸了摸自己剃得青嘘嘘的下巴,语气略带不满,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不过嘛,家人们就爱吃这一套!觉得我哈希姆是这混乱之地唯一的灯塔,哈哈!”

他对手下吩咐道:

“去,把演员都叫过来,要不同国家长相的,看起来越惨越好,越无辜越好,特别是那个扮演被欺负的,衣服弄破点,脸上再多弄点灰,眼神要恐惧!待会儿,你们几个......”

他指了指那几个身材魁梧的打手:

“就扮演当地恶霸,动作要逼真点,拳打脚踢,但是注意镜头,别真打坏了,老子还要他们干活呢!然后我恰好带着兄弟们路过,看到这不平事,怒发冲冠,出手教训你们这些人渣!”

他唾沫横飞地指挥着:

“记得!拍完以后,立刻交给后期组!根据不同国家的受众,配上不同的语言字幕和背景音乐!东亚版本要突出我的侠义和对同胞的照顾,欧美版本要强调我的绅士风度和普世价值,东南亚版本嘛,就突出我的势力强大和跟着大哥有肉吃!我们要打造的是国际化的、充满正能量的超级网红形象,懂吗?要让那些屏幕前的傻羊羔们觉得,我哈希姆这里,就是他们实现人生梦想的天堂!”

“明白!三老板英明!我们一定办好!”

手下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马屁声不绝于耳。

很快,在园区内一个特意布置的、看起来相对正常甚至有点繁华的街角,实际上是精心搭建的影棚,一场拙劣的表演开始了。

几个扮演恶霸的打手,正用力推搡、辱骂着几个穿着破烂、脸上涂着油彩和灰尘的被欺负劳工演员,场面看起来真实而残酷,演员的惨叫声在导演的示意下格外凄厉。

就在这时,哈希姆恰好带着一队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墨镜的保镖,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镜头中。

他对着镜头,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混合着愤怒与正义的表情,尽管这表情在他那横肉丛生的脸上显得无比别扭和虚伪。

“住手!你们这些渣滓!在我的地方,也敢做这种欺负人的勾当?”

哈希姆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怒吼道,声音通过隐藏的麦克风清晰地收录进去:

“给我打!往死里打!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他身后的保镖们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上去,与恶霸们上演了一场激烈但完全是设计好套路的打斗,拳脚来往,呼呼生风,却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要害。

最终,邪恶被正义无情地碾压,恶霸们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出镜头。

哈希姆则迈着胜利者的步伐,走到那些瑟瑟发抖的受害者面前,瞬间切换成一副和蔼可亲、悲天悯人的面孔。

他蹲下身,用各种语言温和地安慰他们,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早已准备好的、面额不小的美钞,慷慨地分发给每一个受害者,镜头完美地捕捉到了受害者们那感激涕零、热泪盈眶的特写。

“咔!完美!一条过!”

戴着鸭舌帽的导演兴奋地喊道。

哈希姆立刻恢复了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拿去后期处理!多平台同步发布!标题要足够吸引眼球!就写神秘大佬哈希姆再现江湖,路见不平怒惩恶霸,在扎格罗斯,有哈希姆大哥在,就没人敢欺负你,想日入过万吗?来找哈希姆大哥,这些话题都给我把热度炒起来!我要在今晚的热搜上看到我的名字!”

处理完这些,哈希姆整理了一下自己骚包的紫色衬衫领口,找了个背景是园区内看似豪华、摆满了名酒和雪茄的休息室,调整好补光灯,打开了快音直播软件。

他的账号哈希姆大哥在海外拥有超过三百八十万粉丝,其中大部分是被他精心编织的成功学、正能量和海外淘金梦所欺骗的潜在受害者。

直播一开启,人数就如同坐了火箭般向上飙升,弹幕也开始疯狂滚动起来。

“大哥来了!第一!”

“大哥今天这衬衫帅炸了!”

“大哥,你们那里还招人吗?我跟我朋友都想去!”

“上次说的月入过万美金是真的吗?需要什么条件?”

“大哥真是好人,又帮助弱小了!”

“哈希姆大哥,我昨天被欺负了,能去找你吗?”

哈希姆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充满魅力、亲和力爆棚的笑容,用他那独特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热情洋溢地互动起来:

“哈喽!我亲爱的家人们!朋友们!下午好啊!”

他挥着手,声音洪亮,试图营造一种活力四射的氛围:

“看到大家这么热情,这么支持我哈希姆,我心里真的是暖暖的!是的,我又来了,在海外,在我哈希姆的地盘上,我每天都很快乐,也很充实!”

“感谢沙漠之狐送出的豪华火箭!感谢老板!老板大气!”

“感谢小兔叽乖乖的十个火箭!谢谢小兔叽!”

“招人?当然招啊!”

哈希姆看到一条询问招人的弹幕,立刻对着镜头,信誓旦旦,眼神真诚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我们安盛科技,是跨国性的大集团,业务遍布全球各地,正急需各路有梦想、敢拼搏的人才,只要你肯努力,有上进心,来这里,我哈希姆向你保证,日入过万美金,真的不是梦,看到我身后的这些了吗?”

他侧过身,展示了一下背后酒柜里的名酒:

“成功,就是这么简单!”

“安全问题?”

他看到几条零星询问安全问题的弹幕,故意做出了一个夸张的、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语气充满了自信和不容置疑:

“家人们,朋友们,你们就把心稳稳当当地放在肚子里!我这里,扎格罗斯,安盛科技园区,安全的......”

轰隆!!!

他那个很字,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脱口而出。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像是从地心深处爆发的恐怖巨响,猛地炸开!

这声音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隔着高级隔音玻璃的直播间都能听到那令人心脏骤停的轰鸣!

紧接着,是镜头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烈晃动!

直播手机从支架上摔落,画面疯狂旋转,最后勉强定格在休息室那华丽的天花板吊灯上,吊灯正在疯狂摇摆,发出吱呀的呻吟!

直播画面外,传来哈希姆惊愕到变形的尖叫和东西被撞倒的杂乱声响。

隐约可以看到,窗外不远处,那栋主要负责AI电诈业务、被称为黄金屋的大楼顶部,爆起一团巨大无比、如同小太阳般的赤红色火球!

浓烟如同恶魔的巨掌,瞬间裹挟着火焰和钢筋混凝土的碎块冲天而起!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而来,休息室的防弹玻璃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哈希姆那张原本志得意满的脸,在摇晃的镜头边缘一闪而过,上面写满了极致的惊愕、茫然和一丝迅速蔓延开的、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的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紫色的衬衫领口也被扯开了。

直播间里,刚才还一片祥和、充满了崇拜与向往的弹幕,瞬间被海量的问号和惊恐的词汇彻底淹没、刷爆:

“??????????”

“我曹!什么声音?打雷了?”

“爆炸了?是爆炸吗?”

“妈呀!是炸弹!绝对是炸弹!我听过这声音!”

“安全?这他妈叫安全?哈希姆你个大骗子!”

“快跑啊哈希姆!打仗了!”

“我的天!直播事故!不对,是战争事故!”

“报警!快报警啊!”

“我刚才好像看到大楼被炸了!”

“哈希姆没事吧?”

弹幕疯狂了,但紧接着......

轰轰轰轰......轰轰轰......

更加密集、更加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撕裂的爆炸声,毫无怜悯地、一波接着一波地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目标,而是死亡的交响乐!

整个安盛科技园区,在这一刻,彻底被包裹在了一片火海、浓烟和毁灭的风暴之中!

北疆基地的轰炸机群,如同来自异次元的死神,投下的精确制导炸弹和钻地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落在了园区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

主办公楼、核心实验室、武装分子宿舍、发电中心、地下掩体入口、车辆仓库、甚至是哈希姆引以为傲的直播中心......所有建筑都在剧烈到极点的爆炸中疯狂颤抖、扭曲、崩塌、解体!

冲天的火光将傍晚的天空染成了血红色,浓黑浓黑的烟柱如同无数条狰狞的巨蟒,翻滚着升腾,宣告着末日的降临!

巨大的爆炸声浪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环,向外急速扩散,将地面上的一切脆弱物体撕碎、掀飞!

哈希姆的直播画面在又一声近在咫尺的、仿佛就炸在隔壁房间的巨响后,猛地一黑,信号彻底中断。

快音平台官方反应极其迅速,几乎在信号中断的瞬间就封禁了该直播间,并开始紧急排查相关内容。

但那段记录下末日开端几十秒、充满戏剧性和震撼力的直播录屏,早已被无数人下载、转发,如同致命的病毒般在互联网上疯狂扩散,引发了全球范围的震惊、恐惧与热议。

哈希姆直播中断、扎格罗斯爆炸、安盛科技等词条以惊人的速度冲上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首。

园区内部,瞬间从那个被哈希姆精心粉饰的淘金天堂,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那些被诱骗、绑架而来,在第一次爆炸时就陷入了极致的恐慌。

他们尖叫着从狭窄的工位上逃离,像受惊的羊群般在布满碎屑和浓烟的走廊里盲目奔逃。

哭喊声、求救声、被坠物砸中的惨叫声,与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绝望的死亡交响乐。

一些人试图躲进桌子底下,却被随之而来的二次爆炸或坍塌的楼板活埋。

一些人冲向出口,却发现出口早已被火焰和瓦砾封死,或者被外面更加恐怖的景象吓退。

低空掠过的无人机,正如同死神饲养的猎鹰,无情地清扫着一切移动的目标。

负责园区安保的武装分子头目,一开始还试图组织反击,对着对讲机声嘶力竭地吼叫,命令手下进入预设阵地。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杂音,以及通讯频道里传来的、属于他手下临死前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们赖以自豪的机枪阵地、狙击点,在北疆基地绝对的火力优势和高科技装备面前,如同儿童堆砌的沙堡,不堪一击。

一枚精确制导的炸弹落下,整个阵地连同里面的武装分子瞬间汽化。

有人绝望地朝着天空那模糊的、高速掠过的轰炸机影子胡乱扫射,换来的却是来自无人机的一发精准点射,子弹穿透掩体,将其钉死在墙上。

在顶层会议室,巴塞尔在第一次爆炸袭来的瞬间,他军火商的本能让他猛地扑倒在地,躲过了第一波致命的玻璃碎片。

他挣扎着爬到窗边,透过布满裂纹的防弹玻璃,看着外面那如同神话中地狱般的景象,那张向来阴鸷、掌控一切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最深沉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是扎格罗斯军?不可能!他们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是谁?这武器?难道是北边那个该死的林青海?”

他声音颤抖,试图用加密卫星电话联系他的私人卫队队长,以及他在国外政府和军阀中的保护伞,却发现所有通讯频段都充斥着强烈的干扰杂音,无一能够接通。

一枚巨大的钻地炸弹,带着死神般的尖啸,直接命中了他所在办公楼的地下支撑结构。

整栋大楼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巨人脊椎断裂般的呻吟,开始剧烈倾斜、坍塌!

巴塞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抛起,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顿时头破血流,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他看着不断逼近的火焰和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建筑材料,眼中充满了滔天的不甘、愤怒,以及一丝终于意识到自己末路来临的、彻底的绝望:

“不!我的帝国!我的钱!我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咆哮被淹没在更加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

但幸运的是,倒塌的建筑材料,没砸到他。

他惊慌失措,连忙逃离这栋废墟大楼。

二老板贾迈勒在爆炸开始时,远比巴塞尔更加不堪。

他直接瘫软在了那张昂贵的真皮座椅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他透过摇晃的窗户,看着外面那片吞噬一切的火海,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和手下临死前绝望的哀嚎,脸色惨白得如同坟墓中的尸骸。

他想起了叶哲。

那个才华横溢、眼神清澈,最初被他用宏伟蓝图和科研自由欺骗而来的天才。

那个在实验室里废寝忘食、创造出一个个奇迹,却对人情世故近乎懵懂的学者。

那个在得知家人被妥善安置后,眼中闪烁着感激和希望的傻瓜。

以及最后,那个被他亲自下令处理、变得疯疯癫癫、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拖走的......可怜虫。

一股冰冷刺骨、深入骨髓的悔意,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是我,是我当初不该,不该为了控制他,默许了除掉他家人的计划?还是......还是我不该最后心软,相信他真的疯了,把他放走了?”

贾迈勒的思维一片混乱,恐惧和悔恨交织:

“不,就算不放他走,今天这个局面......我们终究还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会议室那厚重的、可以抵御火箭弹袭击的合金大门,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外面整个炸开!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和火焰,如同海啸般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

门开了?

他略一思考,赶紧跑出去......

第一轮的饱和式轰炸,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将安盛科技园区地表的所有显性目标彻底犁了一遍,化为一片燃烧的、冒着滚滚浓烟的废墟。

曾经象征着财富和权力的玻璃大楼坍塌成山,实验室里昂贵的仪器变成焦黑的残骸,哈希姆的直播中心更是被重点照顾,炸得连地基都翻了过来。

紧接着,第二阶段的、更加冷酷无情的单兵清剿开始了。

数量众多的米26重型运输直升机,如同巨大的、嗡嗡作响的钢铁巨兽,在AH64武装直升机和小型攻击无人机的紧密护卫下,如同来自异世界的蜂群,悬停在园区上空。

全副武装、装备着外骨骼单兵系统、数字化头盔和最先进单兵武器的北疆特种作战队员,顺着速降绳,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精准而迅速地降落到各个战略要点和废墟制高点。

他们的动作迅捷、精准、配合默契到了极致,彼此之间通过加密网络无声地交流,战术动作行云流水,与安盛科技残存武装分子的惊慌失措、各自为战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这完全是一场降维打击式的、单方面的屠戮。

北疆战士们三人或四人一组,以娴熟的战术队形向前推进。

他们利用热成像、生命探测器、穿墙雷达等先进设备,对每一片废墟、每一个地下掩体入口进行地毯式扫描和清理。

任何试图抵抗、甚至只是躲藏的目标,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清除。

精准的点射、致命的爆炸物,高效地收割着。

强大的火力网彻底封锁了园区每一个可能的出口和撤退路线,真正的瓮中捉鳖,不留任何活口。

在绝对的力量和科技优势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嚣张不可一世的三老板哈希姆卡迪尔,在最初的轰炸中侥幸未死,他试图组织剩余的死党,驾驶几辆加装了重机枪的武装皮卡,朝着园区一个相对薄弱的侧门方向突围。

然而,他们的车辆刚刚冲出掩体,就被空中盘旋的武装直升机用一发地狱火导弹精准锁定。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在荒漠中爆开,哈希姆和他的皮卡,以及车上的死党,瞬间被炸得粉身碎骨,连同他那可笑的海外淘金梦一起,化为了焦黑的残骸和随风飘散的灰烬。

但大老板和二老板,以及少许幸运的人,被逮住了。

两人被粗暴地从废墟中拖出来,戴上特制的磁力手铐和脚镣,蒙上头套,押解到一片相对空旷、尚未被完全摧毁的广场上。

周围是仍在噼啪燃烧的残骸、扭曲的金属和北疆战士那如同石雕般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

这时,一架涂着北疆狼头标志的黑鹰通用直升机,卷起漫天沙尘,缓缓降落在广场中央。

舱门打开,林青海那雄健如山、仿佛能扛起整个天空的身影首先出现。

他依旧留着那标志性的络腮胡,穿着简单的作战服,眼神平静如古井深潭,仿佛眼前这片尸山血海、废墟焦土,只是他花园里一片需要修剪的寻常景致。

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巴塞尔和贾迈勒,没有任何波动,就像在看两堆即将被清理的垃圾。

跟在他身后下来的,是叶哲。

叶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色便装,洗去了之前的狼狈。

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即将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和海浪的眼睛。

那眼神中燃烧着的,是比周围火焰更加炽烈、也更加冰冷的仇恨与杀意。

他一步步,走得异常平稳,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走向被按着强行跪在地上的巴塞尔和贾迈勒。

北疆战士粗暴地扯下了巴塞尔和贾迈勒的头套。

刺眼的火光和夕阳的余晖让两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当巴塞尔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叶哲时,他那双因为失血和恐惧而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了,瞳孔急剧收缩,嘶哑着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果然是你!叶哲!你没疯!你他妈的一直在装疯!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贾迈勒则抬起头,看着叶哲那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冻土的眼神,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有穷途末路的绝望,也有一丝最后的、卑微的祈求:

“叶哲博士,是,是你,对不起,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我不该,但但我最后是我放了你啊!看在我这点,这点情分上,饶......饶我一命......”

“情分?”

叶哲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也最可悲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两人的心脏:

“你们,跟我讲情分?”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地、一寸寸地烙在巴塞尔和贾迈勒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你们可曾......对我那一生善良、与世无争的母亲,讲过一丝一毫的情分?”

“你们可曾......对我那单纯善良、只是渴望家庭温暖的妻子,讲过一丝一毫的情分?”

“你们可曾......对我那......连这个世界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的女儿,讲过一丝一毫的情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泪浸泡过的:

“当你们冷冰冰地下达命令,用最痛苦的农药毒死她们的时候,当她们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挣扎死去的时候,你们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回答我!”

巴塞尔被叶哲那择人而噬的眼神和话语吓得浑身一颤,残存的理智和尊严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用额头磕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饶我一命!叶哲!叶哲爷爷!我把我的钱!我在瑞士银行的所有存款!我在开曼群岛的基金!我在南非的钻石矿!全都给你!全都给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一条生路啊!!”

贾迈勒也彻底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语无伦次地哭嚎:

“后悔......我后悔了......叶哲,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默许......我不该......饶了我......看在......看在我最后让你离开的份上......”

“后悔?”

叶哲闭上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焦糊味,此刻仿佛都带着亲人的气息。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所有的痛苦和波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万载玄冰般的死寂与决绝:

“太迟了。”

这时,林青海对旁边一名如同铁塔般矗立的战士示意了一下。

那名战士立刻上前,从腿部的枪套中,拔出一把银色的、造型充满力量感、闪耀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枪,检查了一下枪械状态,然后恭敬地双手递到了林青海面前。

林青海看也没看这把象征着力与毁灭的武器,直接转手,将沉甸甸的手枪,递到了叶哲面前。

叶哲看着眼前这把即将终结一切仇怨的武器,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有无数记忆的碎片和情感的洪流在瞬间冲击着他的灵魂。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伸出那只曾经只会握着试管和敲击键盘的、此刻却异常稳定而冰冷的手,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那带有防滑纹路的枪柄。

那冰冷而坚实的触感,仿佛与他内心那片冰冷的荒原彻底融为一体。

他抬起手,枪口首先对准了还在像癞皮狗一样哀嚎求饶的巴塞尔。

巴塞尔看着那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灵魂的枪口,吓得屎尿齐流,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为了我的母亲。”

叶哲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法官宣读最终的判决。

砰!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枪声,猛地回荡在寂静的废墟之上,压过了所有噼啪的燃烧声。巴塞尔的求饶声戛然而止,额头上瞬间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他瞪大着充满了无尽恐惧、不甘和难以置信的双眼,身体抽搐了一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扬起一片尘土。

叶哲的目光,没有任何停留,转向了面如死灰、浑身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贾迈勒。

贾迈勒看着叶哲那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他绝望地、深深地低下了头,发出了如同垂死野兽般的最后一声呜咽。

“为了你那虚伪的、令人作呕的仁慈。”

叶哲冷冷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碴。

砰!

又一声枪响,如同丧钟敲响。

贾迈勒的身体猛地一颤,也随之瘫倒在地,生命的气息瞬间消散。

叶哲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站在那里,如同化作了一尊复仇的雕像,久久未动。

大仇得报,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狂喜和解脱,反而是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支撑了他无数个日夜的仇恨支柱轰然倒塌,留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

泪水,再一次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不是为了脚下这两具肮脏的尸体,而是为了他那再也无法回来、永远只能在记忆中存在的亲人。

林青海默默地走上前,轻轻从他手中拿回了那把手枪,递给旁边的战士。

然后,他用力地拍了拍叶哲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肃清行动彻底结束,北疆武装力量开始高效、有序地撤离,如同他们来时一样,带着铁血与纪律,消失在逐渐深沉的暮色之中。

除了留下少数人员进行最后的战场评估和情报收集,庞大的机群和地面部队如同幽灵般撤回。

回到戒备森严、深藏于地下的北疆基地核心指挥室,林青海甚至没有脱下作战服,立刻召见了他的几名核心智囊、军事主官以及情报负责人。

巨大的环形指挥室内,墙壁是由一整块巨大的、可触控的电子星图构成,上面实时显示着全球的势力分布、资源节点和动态情报。

林青海负手而立,站在星图前,身影在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愈发高大、深沉。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与命运本身对话的权威感:

“安盛科技的覆灭,对我们而言,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清除噪音的插曲。”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神情肃穆的下属:

“我们的目光,必须穿透眼前的硝烟,望向更遥远的星辰,以及......那注定要到来的未来。”

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时空:

“传我最高指令,权限零,第一,我们旗下掌控的,位于全球范围内,包括西伯利亚、非洲中部、南美雨林、澳洲内陆等十七个关键节点的稀有战略矿产。特别是铼、钽、铌、铱、铂族金属以及高纯度稀土,以及位于波斯湾、北海、马六甲的三处关键能源据点,从即刻起,全面进入战略收缩与蛰伏状态,停止一切非核心的开采活动和对外供应协议,所有已开采资源,向内集中储备,安保等级无条件提升至最高,所有外部合作方与代理商,按照预先制定的S级断尾预案进行安抚、利益置换或......强制性切割。”

“第二。”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终结者计划,提前启动,进入全面、深度布局阶段。”

他走到巨大的星图前,用手指精准地点向几个闪烁着红光的、代表着未来关键时空坐标的区域,声音如同洪钟,在指挥室内回荡:

“终结者计划其最核心、最终极的目标,只有一个,确保在2048年,那块陨石坠落后,能在第一时间,被我们北疆力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掌控,不容任何外力染指!”

他的手指划过星图,留下一条条光痕:

“为此,我们需要在未来长达十四年的窗口期内,完成以下多层次、立体化的战略欺骗与绝对力量储备。”

“启动我们潜伏在各大国际矿业巨头、期货交易市场和国家级战略储备机构内的暗子,从下个季度开始,有计划、有控制地,通过多层伪装渠道,向国际市场释放我们掌握的部分关键稀有资源矿脉即将枯竭、品位急剧下降或开采成本飙升的系列虚假情报,配合小批次的瑕疵品投放和市场操纵,引发全球范围内的战略性恐慌、囤积和争夺,务必将主要竞争对手和潜在干预者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到资源争夺这条明线上来。”

“......”

林青海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记住,从今天起,北疆的每一分资源,每一个行动,都必须围绕终结者计划的最终目标展开,我们要在所有人,包括那些自以为掌控世界的老牌势力和新兴巨头,都还茫然无知,或者仅仅将其当做一次普通的天文事件之时,就已经布好了所有的局,磨利了所有的刀!!”

“是!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下属齐声怒吼,眼神中充满了狂热、忠诚与一种肩负历史使命的凝重。

宏大的计划发布之后,在基地深处、被重重保护的机场,叶哲即将登上前来接他返回江州的专机。

此时的叶哲,眼神已经与来时截然不同,那深不见底的悲伤和仇恨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找到了新目标、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决然。

他走到亲自前来送行的林青海面前,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深深地、几乎是九十度地鞠躬,这一次,他的动作充满了敬重,久久没有起身。

“林先生。”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清晰:

“再造之恩,无以言谢,我叶哲,这条命,是张杭捡回来的,是您帮我了却了最大的心愿,从今往后,我这条命,我的知识,我的一切,都是张杭的,也是您的,是北疆的,我会用我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来偿还这份恩情,来完成......您和张杭所期望的,那份足以改变人类命运的事业。”

林青海伸出手,稳稳地扶起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些许欣慰的淡淡笑意,他用力拍了拍叶哲的胳膊:

“回去吧,张杭在江州等你,你的战场,从来不在这些硝烟之地,而是在实验室,在那些枯燥的数据和公式里,这里的一切,已经了结,你的新征途,才刚刚开始。”

叶哲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过身,步伐沉稳而坚定,一步步登上了舷梯。

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飞机引擎开始轰鸣,在跑道上滑行、加速,最终如同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银色巨鸟,呼啸着刺破云层,消失在繁星初现的蔚蓝天幕之中。

林青海独自站在原地,双手负在身后,如同一座亘古存在的山岳,静静地望着飞机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初春的晚风吹拂着他浓密的络腮胡,带着荒漠特有的干燥和寒意。

许久,许久,他才缓缓收回那仿佛能穿透云层、望见未来时空的深邃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深沉而意味深长的弧度,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那声音轻若微风,却重如千钧:

“叶哲......”

“张杭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终于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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