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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生出意识


待视野重新清晰,冰冷刺骨的寂灭气息再度扑面而来。他们已回归现实,重新屹立于涌泉核心的黑色汪洋之上。

然而,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那座由寂灭规则本体所化的、高达万丈的漆黑巨臂雄山,此刻山体之上,赫然烙印着六道辉煌夺目的巨大痕迹!

藏真的  “卍”字金印  镇于山根,佛光流转,不断化解着纯粹的死寂;

孟婆的  记忆川流  缠绕山腰,其中沉浮的无数生命印记,对抗着万物的遗忘;

氐人兄妹的  共鸣音纹  深入岩层,如同不息的心跳,在绝对的静默中激起涟漪;

罗裳的  万灵衣图  覆盖肩峰,七彩霞光顽强地抵御着色彩的流失;

石雪儿的  榫卯结构  嵌于关节,代表着秩序与构建,与代表解构与消亡的寂灭规则激烈冲突;

而何准那道  “生”之规则  的原始纹路,则如藤蔓般从山巅垂落,所过之处,竟有点点微不可察的生机绿意,在绝对的黑寂中倔强地萌发!

这六道源于“存在”本身的道痕,与之前那些如同“烛火”般闪烁的烛龙舟船板碎片交相辉映,彼此力量联结,竟在这寂灭规则的化身之上,形成了一片不断侵蚀、干扰其“纯粹性”的“污染区”!

寂灭雄山在微微震颤,那是一种规则被“玷污”、被“稀释”后产生的本能排斥与愤怒。它不再是无暇的终极虚无,而是被强行注入了“存在”的异质,开始了内部永恒的对抗。

何准看着这景象,眼中闪过明悟。他们无需直接摧毁这座山,他们要做的是继续“污染”它,用更多的“存在”证明,直到这寂灭的规则,再也无法保持其绝对的“纯粹”。

就在何准等人凝视着那被六道痕迹“污染”的寂灭雄山,思索下一步策略时,异变陡生!

那高达万丈的漆黑手臂,之前的所有动作,无论是抓取、拍击还是散发寂灭气息,都更像是一种遵循本能的、天地法则般的无情运转。但此刻,整座雄山猛地一震,一股清晰、冰冷、带着极致厌恶与暴怒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席卷开来!

它,“醒”过来了。

因“不纯”而痛苦,因“存在”的玷污而愤怒。这前所未有的刺激,竟让原本无形无质、弥漫法则的寂灭,在它这具庞大的化身体内,凝聚出了一个尖锐的、充满毁灭欲的  “意识”  !

“污秽……清除……”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那股意志直接烙印在众人神魂之中的冰冷宣告!

下一刻,那庞大的手臂动了。不再是之前那般略显僵硬的抓取或拍击,其动作变得无比协调、迅疾、且充满了明确的恶意!巨大的手掌猛地扬起,覆盖了整片天空,将众人连同他们周围的空间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掌未至,那凝聚到极致的寂灭意志已然压下,让虚空都为之凝固!

“慈安村,护!”何准反应极快,大喝声中,将自身画出的、蕴含守护规则的慈安村虚影瞬间展开至最大,金光结界如同蛋壳般包裹住众人。

“嘭——!!!”

巨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金光结界之上!声音沉闷如雷,却蕴含着规则碰撞的刺耳嘶鸣!

慈安村的金光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扭曲、震荡,结界表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刚刚浮现便瞬间布满了裂痕!这一次,守护规则竟显得如此脆弱!

“噗!”何准首当其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剧震。他与慈安村规则心神相连,结界受损,他亦受重创。

恐怖的冲击力透过濒临破碎的结界传来,众人如同被整个天地拍飞的尘埃,护体神光瞬间湮灭,鲜血齐齐从口中喷出,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飞退,在死寂的虚空中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新生的意识,带来了本质上的蜕变。之前的寂灭规则是一片死寂的海,而此刻,它成了拥有明确意志、懂得如何最有效倾泻力量的恐怖海啸!

石雪儿强行稳住翻滚的气血,看着那再次缓缓抬起、仿佛下一击就要将他们连同守护规则一起拍成虚无的巨掌,声音带着一丝惊悸:“它……有‘目标’了!它现在只想拍死我们!”

拥有意识的寂灭,比本能的寂灭,危险了何止百倍!

那遮天巨掌再次锁定众人,更冰冷、更绝对的毁灭意志在其上凝聚。它不再给任何喘息之机,要将这些“污点”,连同他们赖以生存的规则,一并彻底拍碎!

何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面对这拥有意识、摧枯拉朽的寂灭巨掌,固守待毙绝非良策。

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要防住!

他手中天工笔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指向外界,而是向内,沟通了他身为界主所执掌的根源——画界!

“嗡——!”

虚空震荡,一股磅礴无尽、蕴含着一个完整世界生机的伟力,自何准笔尖奔涌而出!那不是简单的神力,而是画界的半数之力!

这股力量并非去硬撼那再次拍落的巨掌,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和最具智慧的工匠,瞬间注入那濒临破碎的慈安村虚影之中。

原本只是金光勾勒轮廓、规则显化的慈安村,在这股世界之力的填充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凝实、丰满、细节毕现!

粗糙的金光壁垒,化为了古朴坚实的、带有岁月纹理的石墙;虚幻的屋顶,生长出真实的瓦片,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小的苔痕;村中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烟火气息仿佛透壁而出;那口象征着生机与轮回的古井,泛起了真实的粼粼波光……整个慈安村,从一个强大的“规则概念”,正在急速蜕变成一个依托于画界、却在此地独立存在的、真实的微型世界!

它不再是单薄的防御结界,而是一个有着自身历史、底蕴与循环的世界碎片!

“轰——!!!”

寂灭巨掌再次狠狠拍落,正中这焕然一新的、具象化的慈安村!

这一次,发出的不再是濒临破碎的哀鸣,而是洪钟大吕般的沉重巨响!

慈安村剧烈震动,石墙上灰尘簌簌落下,但整体结构岿然不动!那足以湮灭万物的寂灭之力拍击在世界壁垒之上,虽激起漫天法则涟漪,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易撕裂。

村口那棵新生的老槐树,枝叶在冲击波中摇曳,洒下点点充满生机的绿辉,竟将那侵蚀而来的寂灭气息稍稍驱散。

何准站在村中,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以笔拄地,支撑着身体。调用一半画界本源,对他而言亦是巨大的负担,但效果立竿见影!

他看向结界外那似乎因攻击再次受阻而愈发暴怒的寂灭手臂,沉声道:“你要抹杀‘存在’,我便将一个‘世界’立在你的面前!看是你的手掌硬,还是我的世界……更坚韧!”

拥有了“意识”的寂灭,遇到了一个被世界之力加固的“存在”堡垒。这场规则之战,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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