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诸神的棋盘
世界不知从何开始,但神明投下了注视。
他们将自身的分身子嗣掷入此界,无论动机是游戏、考验,还是一场关于权柄的赌注——开端已不可考,唯余事实:一场棋局,就此展开。
诸神掷下四枚棋子。
兽人,体魄雄健,狂暴蛮勇。
精灵,优美绝伦,亲近自然。
人类,看似平平无奇,无特长亦无短板。
矮人,目光如炬,擅于洞察与创造。
四族初临世间,不过百人小聚。神明亲自擢升了各自的“王”,赋予他们无上的智慧,使其明悟使命:带领族群生存、壮大。
百年光阴,文明的火种在最初的岛屿上点燃。他们学会了冶炼、造船、锻造。在神启智慧的引领下,发展速度快得惊人,迅速跨越了原始阶段,建立起君权制度。当四座雏形王国在各自岛屿上宣告成立时,某种无形的界限被打破了。
那一天,繁星自苍穹坠落。
星光并非灾厄,它们轻柔地融入每一个生灵体内——超凡时代,于此降临。
几乎在同一瞬间,四位王者“看”到了彼此,也洞悉了诸神定下的、冷酷的“克制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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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人王睁开洞察之眼。他看到了人类国度:技艺精良,但人口稀少,躯体脆弱。即便没有这超凡之力,自己的战士也能将其撕碎。他看向另一边,首次“见”到了精灵——悠长的寿命意味着他们能打一场跨越世纪的消耗战,这很麻烦。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远方,神谕如惊雷在脑海炸响:那里存在唯一能真正“杀死”他的东西。
他明白了。主神赋予了他这个时代“无敌”的权柄:金刚不坏,力可裂山,万毒不侵,永生不死。他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矛。
而诸神不会让游戏失去平衡。那唯一能摧毁这柄“矛”的,是一颗炸弹——矮人王。其力量核心在于毁灭,尤其是同归于尽式的终极爆发,那火焰能焚尽永恒。
狂热的信仰在兽人王心中燃烧。他匍匐在地,向主神献上最虔诚的礼赞。棋子无需质疑棋手的意志,取悦神明即是存在的意义。无尽的杀戮、献上丰厚的祭品,即便最终注定被矮人王终结,那也是荣耀的归宿。
“出发!”他率先扬起战旗,舰队离开岛屿,航向那片资源无尽的主大陆。战争,将从他的狂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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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王与人王也在对视中洞悉了一切。
精灵王看到的是人类平均而稳固的素质,以及……自己被人类克制的命运轨迹。但他拥有时间。他的超凡之力“意识封存”允许他将知识与灵魂烙印传承下去,等待最恰当的时机。主神的最后警示在耳边回响:“此纪元,兽王无敌。”
隐忍,蛰伏,积蓄。漫长的寿命是他的资本,不必在开局就押上一切。他向远方的人王发出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信号:合作,暂避锋芒。
人王接收到了。他的神祇也给出了同样的警告。他制止了族人看到精灵时本能升起的敌意,命令舰队收缩,加固城防。
此刻,两位王者都明白了这世界的终极真相:此乃神之棋盘。胜负决定神祇间力量的重新划分与吞噬。胜者通吃,败者族灭,循环往复,直至唯一神座诞生。
和平共处?妄想。资源、信仰、生存空间,一切终将导向不可调和的战争。这是永恒大陆自诞生起就被写定的残酷法则。
人王陷入沉思。他不像兽人王那般狂热于毁灭,也不似精灵王能从容布局千年。他拥有的,是看似平庸却毫无短板的人类特质,以及……他的超凡之力。
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形。
既然注定要卷入这场永无止境的杀戮轮回,既然开局便已处于劣势,那么,何不彻底打破规则?
他没有告知任何人,启动了一场古老而禁忌的仪式。没有选择用这份力量去征战,而是将其作为祭品,与脚下的大地、与族群的命运长河进行了一场豪赌。
他是四位初王中,第一个选择自我献祭的。
力量在剥离,意识在消散。他将所有的谋略、对未来的推演、以及那份不甘被摆布的意志,压缩成一颗无形的“种子”,融入人类族群的集体命运之中。他所换取的不是即时的力量,而是一种可能性,一个在遥远未来可能破土而出的“奇迹”。
高天之上,执掌人类的神明或许都为之愕然。棋局刚刚开始,一枚最重要的棋子,竟以这种方式脱离了掌控,化为了棋盘本身一个不可预测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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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王的“目光”最为深远。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柄无敌的“矛”,也看到了自己作为“炸弹”的宿命。同归于尽?不。他看到的未来里,即便牺牲自己毁灭了兽人王,精灵与人族那漫长的积累与隐藏的后手,也终将让矮人一族在后续的纪元中湮灭。
主神赋予他“洞察”与“毁灭”,却未给他“胜利”的许诺。
恐惧吗?或许。但更多的是极致的理智与权衡。既然主动参与这场以百年、千年为单位的争霸注定是死路,那么……
他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就在兽人舰队驶向大陆,精灵与人类谨慎接触,人王举行秘密仪式的同时,矮人王向全族下达了神谕般的命令:停止一切对外探索,销毁所有远航船只,将全部精力转向地下。
他们开始以惊人的效率向下挖掘,建立复杂的迷宫、坚固的堡垒,将整个文明的重心转入地壳深处。他们要与外界隔绝,避开这个“兽王无敌”的纪元,等待……等待变数,或者等待属于自己的时机,哪怕那要万年之后。
于是,在最初的纷争画卷上,骁勇的兽人狂飙突进,精灵与人类联军且战且退,而至关重要的第四族——矮人,却从世界的视线中,诡异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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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陛下……”永恒帝国的君王声音干涩,望着眼前粗布麻衣的老农,“您就是那个时代……我想知道,最初的人王究竟献祭自己换取了什么?那需要牺牲一切超凡之力才能引动的‘奇迹’,难道……就是您的诞生吗?”
草屋中寂静片刻,只有劣质酒液的微弱气息浮动。
乘风抬起眼,目光平静得如同古井。
“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简单、明确,没有任何迂回,也听不出真假。
或许是真不知道,或许是最大的秘密。但无论如何,当世已无人能逼迫他说出答案,正如无人能正面击败那个传说中的存在——如果他想战斗的话。
君王默然。他的思绪飘回史书描绘的那个血腥纪元。
兽人王的无敌之姿,并非夸张。箭矢临身即碎,战斧劈砍卷刃,万毒入口如同清水。人类与精灵的联军用血肉之躯堆砌防线,一支又一支百人队以全灭为代价,只为迟缓他一步。兽人普通战士虽亦有超凡,却远未达王者之境,尚可对抗。但兽人恐怖的数量、强健的体魄和狂暴的繁殖力,让这场战争变成漫长的、绝望的消耗。
史书至此,常有一笔带过的疑问:
“是时,兽人逞凶,精灵与人力战不退。然,四族之矮人,安在?”
无人知晓。那段历史关于矮人的记载,是一片刺目的空白。仿佛这个种族,从未参与过神话时代最初,也是最惨烈的开幕之战。
只有乘风,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时空,看见地底深处那个刚刚饮下神水、体内齿轮开始转动的少年。
古老的棋盘尘埃微扬,一枚沉寂了无数纪元的棋子,其轮廓似乎在黑暗里, faintly g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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