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黑诊所与旧报纸
凌尘拖着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躯体,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跋涉在粘稠的沥青里。
他熟悉海州城的老鼠巷,就像熟悉自己身上每一处早年的伤疤。
他在一道极不起眼的小木门前停下,门上只钉着一个油漆剥落的红十字。
这里是老鼠巷深处的避难所,一个没有名字的地下黑诊所。
他用力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刺鼻消毒水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他呛个趔趄。
门内透出昏黄的光晕和一个女人的模糊剪影。
凌尘扶着粗糙冰冷的墙壁,一步一顿地挪了进去。
房间里一只黯淡的白炽灯泡悬在房梁上,勉强驱散浓重的黑暗。靠墙摆着一张光秃秃、布满可疑污渍的木床,算是手术台。
一个女人背对着门站着,正在整理靠墙木架上的瓶瓶罐罐。听到身后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脚步声,她转过身。
白灵,约莫二十五六岁,脸蛋是清秀而匀净的瓜子型。她的眼睛最奇特,不是墨黑,而是偏向一种冷琥珀的淡褐色,澄澈通透,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深山里千年不化的寒潭水,平静无波,能映出人心里所有的污秽与狼狈。
“又惹麻烦了?”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泠,没什么温度,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
“……嗯。”凌尘喉咙里滚出一声模糊的气音。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
“躺上去。”她下巴点了点那张光板木床,没什么废话。
凌尘咬着牙,靠着墙一点点把自己撑起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肌肉的**。他几乎是把自己摔上那张硬邦邦的“床”上。
白灵走到床头,俯身开始解他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棉袄,连同下面那件更单薄的、几乎被血和泥糊住的里衣也一起剥离。
白灵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弯腰拿起那个盛着山寨消毒液的瓶子。
“没有麻药了,最后一点昨晚给老豁牙拔牙用了。”她把粘稠冰冷的液体倾倒在一块纱布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忍一忍。”
话音未落,带着刺鼻气味、浸透了高浓度山寨消毒液、冰冷刺骨的纱布,已经猛地狠狠按在了他后颈翻开的伤口上!
“呃——!!”
凌尘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瞬间贯穿!整个人猛地向上弹起,像是濒死的鱼被扔上滚烫的铁板!
白灵仿佛没有看见他的濒死挣扎。她的左手如同铁钳,带着一种绝非纤弱女子所能拥有的、极其稳定甚至算得上可怕的巨力,牢牢压制住凌尘的右肩胛和肩颈连接处,将他死死钉在木板上。无论他的身体如何痛苦地扭动、痉挛、向上挺起,那只手纹丝不动,如同焊接在铁砧上的模具。
她右手的动作精确而冷酷,毫不停顿。纱布带着那可怕的消毒液体,在那狰狞翻开的皮肉伤口里反复挤压、搓揉、深入,确保每一个凹陷、每一缕被泥水污染过的皮肉组织都得到“充分关照”。消毒药液渗入损伤的肌理,与血液混合,发出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仿佛皮肉在炙烤。
不知过了多久,白灵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擦拭,拿起针线。针是略粗的三角弯针,线是普通缝纫用的黑线。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针浸入旁边火炉上煮着的、翻滚着黑色药汁的瓦罐锅里片刻消毒。
没有麻药。没有铺垫。
下一秒,带着滚烫药水温度的冰冷针尖,猛地刺入凌尘后颈被翻开的皮肉边缘!
“哧……”
针尖穿透真皮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摩擦声。
凌尘身体再度猛烈地抽搐起来,后颈肌肉疯狂地抽动、收缩,像是要本能地逃离那根冰冷尖锐的入侵物。
白灵的手,稳如磐石。针尖每一次进入、翻转、刺透另一侧的皮肉,再灵巧地打结、收紧,动作连贯得如同机械运作。每一个线结都拉得恰到好处的紧,将翻卷撕裂的皮肉强行拉拢、闭合。黑线如同丑陋的蜈蚣,迅速地在凌尘的后颈上蔓延爬行。
处理完毕,白灵站直身体,解下那条脏污的围裙扔到水桶里。她走到水槽边,再次哗哗地冲洗着手臂和手指,水流冲掉了大部分沾染的血迹。
然后,走到那堆旧报纸旁,随意地从里面抽出一张被水浸湿大半、几乎破成两半的海州晚报擦手。报纸日期在污迹中若隐若现,是最新的。
昏暗灯光下,报纸模糊的印刷字迹如同爬行的蝌蚪,只能勉强辨认出头版的位置。
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占据了头条下方的醒目位置,是一张被特意放大的年轻女孩的证件照。报纸被泥水洇湿,女孩的五官显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出很年轻,有一双透着些不安和羞怯的眼睛。
照片上方,一排惊悚醒目、墨迹淋漓的加粗标题,如同恶魔的烙印,几乎要冲出纸面:
【连环少女失踪案持续发酵!第十一名花季少女深夜离奇消失!海州警方面临巨大压力!】
他失焦的目光下意识地重新聚焦在那模糊的照片和触目惊心的标题上。
“花季少女,离奇消失。”喉咙干涩发痛,几个字无声地在意识边缘滚动。
视线艰难地下移,最终落在被报纸污损、几乎无人留意的右下角缝里。
那是一则豆腐块大小的广告框,内容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冰冷:
“重金求购特异体质信息!凡能提供真实可靠线索者,赏金丰厚!(限面谈)联系电话:XXXXXXXXX(勿扰)”
没有署名机构,只有一个电话,印在极其不显眼的角落。“特异体质”四个字,像是在污浊的泥坑里滚动了一下。
凌尘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心脏在肋骨的剧痛中狠狠一沉,牵扯起一阵更深的闷痛。
他身体下方,刚才胡乱擦拭留下的汗水和血水混合物,正缓慢地、持续地渗漏。
报纸紧贴在他染血的绷带上,冰凉的湿报纸吸收着血液的温热。
就在他目光死死盯在那条诡异小广告上的瞬间!
在他锁骨下方,被绷带暂时覆盖的地方,那枚粘着他体温、同样沾染了的新鲜伤口的血迹的残破古旧玉佩,又一次毫无预兆地猛地灼烫起来!
那热度绝非之前在后巷被警徽刺激时那种微弱的电流感!这一次,简直是有一小块通红的烙铁,正正地、狠狠摁在了他锁骨正下方的皮肤上!滚烫得像是要熔穿皮肉、烙进骨骼里去!
“唔!”
凌尘痛得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上身猛地弓起想要挣脱那烧灼的剧痛!
就在同时,一股奇特的能量似乎被那灼热的玉佩激发出来!凌尘视野猛地一花,四周的黑暗、摇晃的灯泡、面无表情的白灵、墙壁上的霉菌…一切都在瞬间扭曲、拉伸、虚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突兀、冰冷、异常清晰的画面:
巍峨庄严的红墙琉璃瓦,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泛着沉重的光泽。一角森然的、带有狰狞兽首吞脊的飞檐高高翘起,切割着深蓝色天际的肃杀。飞檐上清晰可见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釉瓦,瓦缝里枯黄的衰草在晚风中悲鸣摇曳。这是无比古老、象征无上权威的皇城角楼的轮廓!
这画面只存在了不到一秒!就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炸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风的眼前依然是昏黄的灯光、刺鼻的消毒水味、冷眼旁观的白灵、身下冰冷的硬板木板……
但那玉佩灼烧的剧烈痛感依旧鲜明地烙印在锁骨下方!剧烈的心跳带动着那里火烧火燎地疼!
幻觉?强烈的痛楚引发的错觉?
可那皇城角楼的清晰轮廓……太清晰了!清晰得像是用刀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那沉重的红墙,那古老的飞檐,那象征着某种无法抗拒、冰冷铁律的无上威严。
和他混迹的老鼠巷,和他此刻躺在的这个肮脏发霉的泥潭角落,是天地之别的两极!
怎么会……突然看到这个?
玉佩……玉佩刚才烫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指极其僵硬地、想要伸向锁骨下方那剧痛的地方。
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绷带覆盖下的胸口时——
一只冰冷的手更快、更稳地抓住了他悬在半空、沾满泥污血痂的手腕!
动作果断而强硬。“想死啊,会感染伤口的,拿开你的脏手。”随后,白灵冷冷的丢下一句:
“明天记得来换药,现在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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