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维生素挑战】

凌晨四点二十，整座临海城像被拔掉电源的巨幅广告牌，只剩零星霓虹在雨里抽搐。林晚把直播间的标题改成“#维生素挑战”，加了一个血色药丸的  emoji，然后点下“开始推流”。

一秒黑屏后，画面亮了起来——没有滤镜，没有美颜，只有一盏坏掉的吸顶灯，在头顶咔哒咔哒地眨眼。

她坐在厨房地面，背后是掉了瓷的煤气灶，灶口摆着一排小玻璃瓶，瓶里液体颜色各异，像被浓缩的极光。

在线人数从  3  跳到  3000，只用了两次心跳。

弹幕瞬间爆炸：

【姐姐终于开深夜场了？】

【这排小彩虹是啥？新款鸡尾酒？】

【举报预告，疑似自残。】

林晚没看屏幕，她拿筷子敲了敲最左边的瓶子，声音清脆：“一号，维生素  A，批次  27，致幻剂量  0.3  毫克。”

接着是第二瓶：“二号，维生素  B，批次  41，致幻剂量  0.5  毫克。”

第三瓶：“三号，维生素  C，批次  55，致幻剂量  0.7  毫克。”

她停了一下，把镜头拉近，让观众们看清瓶底黏着的白色颗粒，“看见没？这是没完全溶解的微型芯片，吃下去以后，会在小肠里继续生长，像金针菇，撕不掉。”

弹幕刷出一片呕吐表情。

有人砸下“超级火箭”，金色巨龙霸屏十秒，ID  叫“Z-15-榜一”。

林晚笑了一下，那笑容像用刀片在玻璃上划了一道，刺耳却发不出声音。

“谢谢榜一爸爸。”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黏长，像把糖浆倒进冷水里，拉出一道浑浊的丝。

接着，她拧开第一瓶，仰头喝下。

镜头里，喉结滚动，颈侧青色血管在皮肤下轻轻鼓掌。

十秒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在线人数突破十万。

林晚抬手，把空瓶倒扣在头顶，瓶子像一顶丑陋的皇冠。她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突然把手指插进自己嘴里，狠狠抠了一下咽喉。

“呕——”

半消化的牛奶混着蓝色液体喷在镜头上，画面瞬间被糊成抽象画。弹幕再次炸裂：

【卧槽，真吐？】

【剧本吧？镜头角度太巧了。】

【姐姐别闹，我刚点了外卖。】

林晚用袖子擦了擦镜头，袖口立刻染上诡异的天青。她喘了口气，瞳孔明显开始扩散，黑眼珠大得几乎吞掉整个眼眶。

“报告，第一批已排出，芯片留在胃里，估计正在找信号。”

她像报幕一样说完，又拿起第二瓶。

这一瓶是妖冶的橘红，在瓶壁里晃荡时，会留下荧光残影。

“二号，B  族维生素，专门修补被  A  破坏的神经髓鞘，但剂量超过  0.5  毫克就会反过来吞噬记忆，把去年今天的事当成明年今天来用。”

她喝完，把瓶子轻轻一抛，玻璃撞在地砖上，碎成一朵透明的烟花。

直播间右上角弹出系统提示：【当前内容存在危险行为，请谨慎观看。】

观众却再次飙升——二十万。

林晚把脸贴近镜头，几乎占满整个画面，毛孔、汗毛、细纹，全部放大成荒原。

“你们有没有试过，把同一天过两遍？第一遍是正常，第二遍是倒放。倒放的时候，你会看见自己从马桶里捡起饭粒，塞回嘴里，再吐回盘子，最后端回厨房，关火。”

她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在空中倒着比划，像在拆一团看不见的毛线。

弹幕有人打出：【她不是在嗑药，是在给我们下咒。】

榜一“Z-15-榜一”又刷了一艘“银河战舰”，留言置顶：【继续，我要看三号。】

林晚眯起眼，舌尖舔过虎牙，血丝像红墨水点在齿缝。

“好的，爸爸。”

她抓起第三瓶——这一瓶是墨绿，深得几乎发黑，瓶底沉着一枚完整芯片，像被囚禁的萤火虫。

“三号，维生素  C，批次  55，官方说抗氧化，实际功能只有一个：让人在  0.1  秒里体验死亡。”

她拧开瓶盖，却没急着喝，而是把镜头转到灶台另一侧。那里摆着一只老式电饭煲，锅盖用透明胶缠得严严实实，胶带上用红色记号笔写着“DO  NOT  OPEN”。

“猜猜里面是什么？”

她对着镜头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像有人在她背后拽线。

弹幕疯狂刷屏：

【头？】

【猫？】

【你自己的胃？】

林晚没回答，她把第三瓶墨绿液体倒进电饭煲，然后“啪”地按下煮饭键。

指示灯跳成红色，锅盖开始轻轻震动，胶带缝隙里渗出白色蒸汽，带着苦杏仁味。

“倒计时，十分钟。”

她转回镜头，把空瓶倒扣在鼻尖，像小丑的红鼻子，“十分钟后，我们打开它，谁在线谁就是共犯。”

在线人数冲破五十万，服务器开始卡顿，弹幕出现延迟。

林晚却像没看见，她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箱，冰箱门贴满过期账单和一张被撕掉半张脸的照片。

照片里，姐姐站在迪士尼城堡前，手里举着冰淇淋，冰淇淋被涂黑，像一截焦炭。

她用手指轻轻抚摸那片焦黑，嘴里哼起《小小世界》，声音却越来越慢，像唱片被拔掉电源。

突然，她抬头，瞳孔缩成针尖，“听见没？芯片在叫我。”

她把镜头对准自己左臂，卷起袖管，苍白皮肤上凸起一道蜿蜒青筋，像有一条蚯蚓在皮下赶路。

“它想从血管爬出来，可是出口被焊死了。”

她抓起瑞士军刀，刀尖对准肘窝，轻轻一划。

血珠滚出，却不是红色，而是荧蓝，落在地砖上发出轻微“嗤”声，冒出一缕烟。

弹幕瞬间空白，像集体被掐住喉咙。

两秒后，礼物特效疯狂刷屏，火箭、摩天轮、独角兽，接连炸出彩色蘑菇云。

榜一留言：【Cut！太美了，我要这段回放。】

林晚歪头看他，眼神像在看一只掉进胶水里的苍蝇。

“爸爸，别急，还有更美的。”

她用刀尖挑开伤口，血越流越蓝，最后竟滴出一粒米粒大的芯片，芯片上粘着细小肉芽，像刚孵化的鱼苗。

她把芯片放在掌心，举到镜头前，“看，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维生素。”

说完，她突然把芯片放进嘴里，“咔吧”一声咬碎。

蓝色粉末从她嘴角溢出，像漏光的鬼。

她仰起头，让粉末在舌尖融化，然后对着镜头哈了一口气。

屏幕瞬间被一层幽蓝滤镜覆盖，所有弹幕字体扭曲成螺旋，观众手机同时发出低频蜂鸣。

系统再次弹出警告：【检测到异常电磁波，直播间即将强制关闭。】

林晚却抢先一步，按下“结束直播”。

画面黑掉，世界安静。

只剩电饭煲“咔嗒”一声，跳回保温档。

——十分钟后——

林晚重新开播，标题改成“#维生素挑战  下半场”。

在线人数直接飙到一百万，服务器开始掉帧。

她站在电饭煲前，手里拎着一把菜刀，刀背敲了敲锅盖，“时间到。”

胶带被一点点割开，苦杏仁味汹涌而出，镜头自动模糊又对焦。

锅盖掀开——

里面没有血，没有残肢，只有一只白色陶瓷碗，碗里盛着墨绿色果冻，表面用英文写着：

“RESTART”

林晚把碗端起来，对准镜头，“看见没？死亡煮好了。”

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像在品尝一块记忆。

“味道像  2012  年的夏天，游泳池漂白粉混着姐姐防晒霜。”

两行泪从她眼角滑下，却带着荧绿，像荧光笔在黑夜划过的痕迹。

弹幕有人打出：【她在给我们下毒，隔着屏幕。】

更多人刷：【我已经录屏，马上报警。】

林晚却笑了，她把空碗扣在头顶，像另一只皇冠，然后对着镜头竖起中指。

“报警？警察也在批次  55  里。”

说完，她突然把整个电饭煲抱起，狠狠砸向地面。

“砰——”

陶瓷碗碎成白色行星，绿色果冻溅上镜头，画面瞬间被染成一片毒雾。

直播间终于强制黑屏，系统提示：【内容违规，封禁  24  小时。】

然而，就在画面消失的最后一帧，有人截到一张图：

林晚背后冰箱门被震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满同款墨绿小瓶，瓶身标签印着同一行字：

“For  Z-15  Only.”

——封禁十分钟后的微博热搜——

1.  #维生素挑战  爆

2.  #林晚直播喝芯片  爆

3.  #批次55  沸

4.  #Z-15  是谁  新

5.  #姐姐防晒霜  2012  新

——与此同时——

临海城对岸，一座  68  层大厦的顶层灯一直亮着。

落地窗前，男人背对整片雨幕，手里捏着一只高脚杯，杯里晃动的不是酒，而是和林晚碗里一模一样的墨绿果冻。

他按下遥控器，墙面浮现直播截屏——林晚竖中指的那一格。

男人伸出无名指，在屏幕里林晚的瞳孔位置轻轻一点，像按下某个确认键。

“晚安，批次  250。”

他低声说，声音被玻璃反折，变成一片潮湿的回声。

窗外，闪电劈下，照亮他无名指上缺失的半截指节，断面平整，像被切下来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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